是啊,父親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又何必有更多的期望呢?
沒有了重重的壓力,每日養病,陪陪妻子和女兒,反而是格外的輕鬆,原來他的責任不僅僅是侯府宗族,妻女也同樣是他的責任。
望著笑容輕鬆乾淨的兄長,周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周同的變化太大了,以往他總是不苟言笑,板著臉,非常嚴肅,讓人一看就覺得有壓力。
但現在,笑容隨心,舉止投足間輕鬆自在,讓人覺得清風拂面,和藹可親,還總是將女兒掛在嘴邊,就像是個女兒奴。
“大哥,你真的甘心嗎?”
周同灑然一笑:“是不甘心,尤其是剛知道自己得病的時候,非常非常的不甘心,覺得老天對我太狠,我還沒有施展自己的抱負,還沒有建功立業,一度憎恨自己無用。”
“但現在,呵呵,已經看開了,人生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無論如何都怨不得別人,或許我本身就缺乏能力,何必怨天尤人;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這段時間,陪在妻女身邊,我覺得很溫馨,很快樂,這是我在官場上從未有過的舒心喜悅。”
“這種感覺,你懂嗎?”
“懂。”
周辰當然懂,他經歷過多次的人生,又怎麼可能不懂周同的意思。
周同愕然:“也對,你本來就比我聰明,也懂得自己想要什麼,我比你就差遠了。”
“再過些時日,你就要成親了,盛家我知道,書香門第,聽說他們家大姑娘賢良淑德,溫婉大方,你們還互有好感,這真的很好,我相信你們一定會過得很好,不要像我,也不要像……父親和母親。”
父母的感情不好,這是他們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周辰陪著周同坐了許久,他已經確定,周同得的就是肺癌,而且已經是晚期了,生命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
這種病就算是在千年後,都難以醫治,更別說是現在了,他看過太醫開的藥方,對症下藥,並沒有問題,中醫雖然也同樣無法醫治這種疾病,但還是能讓周同緩解一些,他也開不出更好的方子。
庭院內,周同撿起落在棋盤上的落葉,神情蕭瑟。
崔氏緩緩的走了過來,拿了件袍子披在他身上。
“官人,起風了。”
“是啊,起風了。”
風吹在臉上略顯寒冷,他握住妻子溫暖的手,心裡也是舒坦了許多。
“娘子,等弟妹進門後,你就將對牌鑰匙交給她吧,以後,我們一家就過自己的小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
“官人。”
崔氏眼眶變紅,她跟周同成婚五年,自然清楚自己的官人是什麼樣的人,也明白周同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知道了,官人,你會好起來的,我根本不在乎爵位,我只想你好好的,我們還有芙姐兒,好好的在一起。”
“嗯。”
周同握緊妻子的手,兩人靜靜的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