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之間似乎一直被命運的纜繩牽制著,周邊從來都是危機四伏,而這一次,火勢蔓延到渾身上下,彼此都燒得體無完膚。
我開始對一切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恢複以往的狀態,恢複未認識鄭耀揚之前的狀態。或許那也算是一種默契,我們有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沒有相互打擾,這也是前所未有的,我以為我們真的就這樣斷了,像沒有認識過一樣。真的燃盡了麼?我無數次問自己。
當我可以下地走動,大致恢複原氣後,我開始規劃,是重新回法國郊外的房子,還是另找地方。當然,要在與費斯特家談判妥當之後。
在我以為不該再見到他時,他卻出現了,而且我仍沒有離開病房。
「陳碩。」
當四目相交,我的心首次出現停擺,原來還沒有複原,心髒邊上那道口子,不可能輕易癒合。
「躲到爪哇去了?」我首先淡諷,從床上站起來走到邊上推開窗戶,吸了口新鮮空氣,「沒有必要鄭耀揚,完全不必再來慰問。」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形象卻並不落魄:「陳碩,這一次我承認自己輸,我把你輸了。」
「那只是一場無意思的賭局。可你為什麼要跟那個瘋子玩?我有讓你救嗎?」我的語氣雲淡風清。
「可我差點殺了你!」他低吼,「陳碩,當看見我的子彈穿透你的胸膛,我就意識到,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在聽他說完這番話時,我並不知道,鄭耀揚當時正面臨著怎樣的局面,如果我知道,或許我的回答不會那樣堅決如鐵。
「你的答案很精彩。」我轉身看著他,「我也累了,沒有多餘力氣再來應付你的那套理論,你可想好了,我一走就永不會回頭,這你應該清楚。還需要再確認一次嗎?」我向他走過去,一把扯過他的衣領,狠狠地吻上去……
窒息般的長吻,唇舌深深纏繞著他的,無盡的潮熱和動情,經過這段日子,好容易冷靜下來心又被隨意地撩撥起來,我們彼此難耐地磨擦,身體漸漸向潔白的床單傾斜,當他的手來到我後腰扯起我的衣物……突然,他整個人僵了一下,似乎意識到場合的問題和來此的目的,於是停下來。
瞪大眼睛急喘著,用近乎粗魯的露骨的眼神盯著他的臉:「幹嘛停?」接著還單手用勁推了他一把,他索性坐到床頭的櫃子上。
「我們需要談談,陳碩。」
「那就談,我奉陪。」我惱火,語氣很不好,「你找我不是為了跟我親熱嗎?要不是,你又為什麼還回來招我?!啊對,談感情是吧?我跟你的感情就有這麼不堪一擊麼?」我重重拍了床板一下,「我發現你跟我之間,根本就是在彼此牽絆。到最後,是你給的我這一槍,你他媽又不負責了你!兩個月連個訊息都沒有,你當我陳碩是什麼?!」
他猛地站起來,像被人踩著尾巴似地沖我吼:「你以為我想送你一槍?你以為我撞邪似地把心撲你身上是吃飽了撐著?你以為我跟誰都談感情?你也太把我鄭耀揚看扁了。我知道你陳碩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要小心你,不要碰你,可結果還是出界爆棚……」
我站起來與他對侍,狠狠我勾引的你?你是這意思吧?我告訴你,你不要再見我,可以,簡單得很!只要你跟我打個招呼說一句:陳碩,你給我滾蛋。我立即走,絕對不會綁著你鄭耀揚一生一世,你放心。」
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些,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越說越激動,最後,甚至聲音都有些哽咽。我想起,就是當年被黑街的混混打到幾星期下不了地,我也沒有過想哭的沖動,我幾乎已經忘記了世界的溫度,自從遇上鄭耀揚,一切都亂了。
「陳碩,你別又說混帳話,這一槍打在你胸口,我比你痛!」他拍拍自己胸口,「我就是不想再讓你受這種無畏的傷,我不想!不想再害你!我們不該就這麼耗下去,你跟我就好像是對方的死穴,只要別人輕輕一擊,弱點就暴露無疑,可是事實上,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我們不可能為對方違反本性,為對方全權妥協託付,因為我們都是──」
「男人。我知道,這不用你提醒。」我接下話,「你是不是在問自己,我陳碩有什麼東西吸引你這麼長時間的?我也問過自己,甚至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跟你牽扯這麼久,頭一次跟個傻子似地跟著一個人的步調走,我簡直開始厭惡這樣的自己!今天你過來,就是為了跟我亮底牌?就是為了告訴我,我們完了!」
「陳碩,跟我回香港。」他居然文不對題地跟我來了這麼一句。
我怔了兩三秒鍾反應過來,我用力抓住他的領口:「你信不信我揍你?」
「我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跟不跟我回香港?」
「你憑什麼這麼要求我?」我挑眉逼視他,要知道,他從來不強行命令我,一向隨我自願,因為那不是鄭耀揚的風格,特別是對我。
他抬手指著我,口氣變得很硬:「憑你是我鄭耀揚喜歡的人,憑我不知好歹地想把你留在身邊,憑我有承諾在先,可是我不能老是跟在你陳碩屁股後頭看你的心情和目的滿世界轉悠,我沒有你瀟灑,我沒有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道行,對待感情我也沒有你無所謂!這個答案你滿意嗎?滿意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