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聲道:“依你所言——萬道惠妨礙公堂,拉下去,打她十板子!”
舒世松眉頭頓展,暗鬆口氣。
那邊九九卻將視線重新投注到了第二次受過刑,面白如紙的紀氏夫人臉上。
她沒有再繼續之前的話題,只是問了紀氏夫人一句話:“你殺了那麼多活生生的人,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行刑的棍子落在肢體上的悶響聲,伴著堵在咽喉裡的呻吟聲一起傳來。
是萬道惠在受刑。
紀氏夫人攥緊了拳頭,指甲緊扣在手心裡。
她的眼圈兒紅了,不是為那些已經死去的人,是為了她的女兒。
她沒有回頭去看,只是說:“這世道就是這樣的,有人生來尊貴,有人生來卑賤,我有錯嗎?我什麼錯都沒有。”
杖責聲還在繼續。
九九瞭然地點點頭:“像是你會說的話。”
紀氏夫人跪坐在地上,抬著下頜,目光不馴地看著她。
她的眼睛很冷,像是冬日裡的兩顆冰球。
她忽的開口了,語不驚人死不休:“喬少尹,你知道萬相公曾經聯手莊尚書侵吞過賑災款嗎?知道他們曾經聯手將江南數州攪弄得民不聊生,數萬人家,家破人亡嗎?”
舒世松等人聽得變色——這是她們事先沒有了解過的事情。
紀氏夫人仰著頭看九九,臉上居然帶著笑,盈盈的,很高興的樣子:“喬少尹,你是萬相公的妹妹吧?”
她好整以暇道:“他犯的都是要被滅族的大罪,你這麼正義凜然的人,不會說一套、做一套,事情輪到自己的時候,就變了一副嘴臉吧?”
這一回,連舒世松都出離憤怒了:“你簡直——”
九九坐在堂上,低著頭看紀氏夫人,臉上也帶著笑,盈盈的,很高興的樣子:“世松,給她拿紙和筆,讓她把萬沛霖做的那些滅族的大罪寫下來。”
舒世松猶豫著叫了聲:“喬少尹!”
九九說:“去拿。讓她寫。”
舒世松從令而行。
紀氏夫人死死地盯著九九,像是瀕臨死亡的人伸出利爪,要帶著仇敵共赴地獄。
舒世松取了紙筆過來。
紀氏夫人森森一笑,提筆從容書就。
末了,簽字畫押,隨手將那支筆丟掉。
舒世松眉頭微蹙,將那份供狀呈了上去,同時低聲說了句:“別理她那些瘋話。”
紀氏夫人在堂下笑,起初是很小聲的笑,漸漸地聲音大了,笑聲愈發激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