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笑面人兒
東行與文怡到了內院正房門前,領路的婆子便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回頭賠笑道:“行大爺與行大*奶還請在這裡稍候一會兒,小的進屋去稟報。”
東行沒吭聲,文怡微微一笑:“麻煩媽媽了。”
那婆子乾笑兩聲,掀了簾子進去了,便一直沒出來。
文怡環視院中一眼,只看見四五個丫頭聚在遊廊一角里,團團坐著做針線,竟是彷彿什麼也沒察覺似的,連頭也不抬,眼角也不掃他們夫妻一下。她分明看到有個丫頭幾次想要抬起頭,卻被身邊的另一個丫頭扯住袖子阻止了,心裡不由得有幾分好笑,便看向東行,笑道:“往日我只道三姑母是個嚴厲的人,行事最是嚴厲不過,心裡還有幾分怕她,沒想到今日來請安,才發現往日我是誤會她老人家了。其實三姑母御下最寬容不過了,別看她在外人面前,那般重規矩,實際上在自個兒家裡,卻是十分隨和的,對丫頭們也不嚴厲。”
柳東行嘴角一翹,配合地提高了聲量:“哦?這話怎麼說?二嬸素來管家規矩極嚴,這事連外人都知道,娘子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文怡笑道:“若是三姑母果真規矩極嚴,一丁點兒都不能松的,這府裡的下人行事又怎會這般隨意?別說稟報一聲要花上兩刻鐘,見了族裡的主人也視若無睹,就連一家主母的正房門外,也沒有一個隨時聽候吩咐的丫頭婆子媳婦立規矩,打簾子還要自己伸手去呢,若是在我們顧家,這種事可從來沒有過,連族裡家境最尋常的人家,也知道這些禮數。三姑母是大姑祖母親自教養出來的,最是知禮,怎會不知道這些?所以我才說,她老人家真是再寬容不過了,外緊內松,深合張馳之道。”
柳東行忍下一個笑,朝她眨了眨眼,面上露出誇讚之色。文怡抿嘴微微一笑,便側耳細聽屋裡的動靜。遊廊裡那幾個丫頭卻是面面相覷,紛紛望了過來,猶豫著該不該起身見禮,但方才那想抬頭的丫頭才站起一半,便又被旁邊的丫頭硬扯回到小杌子上了。其他人便立即轉回頭去,繼續象先前那樣,低頭做針線。
文怡面色一冷,也不與她們計較,只是心下暗暗嘲諷,柳顧氏好歹還是位尚書夫人呢,卻連個表面功夫也不懂做。
屋裡總算有了動靜,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瞧那穿著打扮,顯然是個有些體面的,臉上的脂粉也塗得細緻,顯出了幾分姿色。她掀起一半簾子,面上的神情實在說不上親切,只是淡淡地說:“夫人傳二位進去。”
柳東行冷冷地掃視她一眼,她怔了一怔,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把簾子往上打高了幾分:“夫人請行大爺、大*奶進去。”
柳東行大跨步邁了進去,文怡淡淡笑著跟在後頭,輕移蓮步走進門內,回頭看了她一眼:“勞煩姑娘了。”舉手投足,都十足大家風範,既表示了對長輩身邊侍婢的禮敬,也擺出了主僕有別的架勢。
那丫頭不甘心地咬了咬紅豔豔地嘴唇,放下簾子,露出一絲屈辱之色。
柳顧氏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穿著半舊的家常服色,還是藍衣灰裙,面上猶有怒意,見東行與文怡進來了,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便將視線移開,漫不經心地伸手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柳東行臉色有些發沉。二叔已經發過話了,二嬸還是這樣的態度,未免太過了些。他瞥了方才領路的婆子一眼。
那婆子抖了抖,焦急地看向柳顧氏,不明白夫人為何明知道老爺發過話,還要這般行事。
方才那打簾子的丫頭卻走過來,站在柳顧氏身邊,冷聲道:“行大爺,行大*奶,怎麼還不給夫人見禮?新媳婦進門,可是有規矩的”
文怡見站在身邊的丫頭手裡抱著兩隻蒲團,卻一直低下頭沒有動作,倒也不慌張,淡定地盯著她瞧,那丫頭面露為難,猶豫地看向柳顧氏,柳顧氏卻還在那裡低頭喝茶,她又看向方才那丫頭,那丫頭卻翻了個白眼,高高地仰起頭來,面露嘲諷之色。
文怡心中冷笑,扯了扯柳東行的袖子,便上前笑著款款下拜:“侄兒媳婦見過二嬸孃,給二嬸孃請安。”
柳東行一看便樂了,也跟著彎腰作揖:“侄兒見過二嬸孃,給二嬸孃請安了。”不用行跪禮磕頭,還便宜了他呢。
兩人起身後,便雙雙退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