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許沒有意識到,但林驚春看得清楚,他有著與顧南一脈相承的堅韌。
自己不如他。
林驚春哭起來沒有聲音,只是一個勁掉眼淚,像只被拋棄了,沉默著蹲守在路邊的大狗。
一雙深邃的含情目,什麼哀怨悽婉的話都不用說,就已經訴盡了不捨與訣別的話語。
可惜林驚蟄沒有注意到,他以為林驚春的偏頭痛又犯了,迅速處理好傷口,翻出止痛藥喂他吃了,扶著他躺下。
“閉上眼睡一覺。”
林驚蟄輕聲說:“睡醒就好了。”
林驚春依言閉上眼,眼淚落進毛躁的發絲裡,在眼尾與太陽穴之間留下一條清晰的淚痕。
就像一道裂縫,將他的靈魂分成兩半。
不會好了。
他知道。
他的人生,在顧南選擇孤身赴死的那一刻就結束了。
“唰唰。”
“唰唰唰——”
刷洗聲不絕於耳。
林驚春睜開眼,天黑了,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房間裡只有床頭的一盞小夜燈亮著。
這盞夜燈是顧南買的,複古田園風,紅棕圓底座,開暖光的時候很有老照片的味道。
後來在她搬去京都前掛二手平臺上賣了,她死後,他又將它買回來,重新安置在這間屋子裡。
十年過去,燈光依舊。
但那對喜歡亮著它擁眠的愛侶,只剩他一個人。
林驚春定定地注視著米黃的布藝燈罩,彷彿在細數它年邁的褶皺。
可細看,他的目光分明沒有聚焦。
直到雙眼痠澀,眼角發紅,他才遲鈍地眨了下眼,從凝固般的怔忡中回過神。
他掀被下床,扶著牆,慢吞吞走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