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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約在放學前那節自習課,那時全校班主任在參加例會,各班都歸班長看管,所以效果可想而知,整棟教學樓浸在一場虛浮的哄鬧中。沈既欲來七班找的賀庭周,他站前門屈指敲了敲,那使得七班所有人以為是巡視的年級主任,倏地靜了一瞬,鴉雀無聲,而後前排女生抬頭,後排男生探頭,宋再旖也聞聲看過去,齊刷刷的目光沖他,但他全都視若無睹,只朝教室最後的賀庭周斜了斜額頭,意思讓他出來。
賀庭周見狀起身,從後往前走的時候不算意外地撞上宋再旖的視線,她皺著眉,看看他,又看看沈既欲。
而他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走吧。”
出了教室,賀庭周帶路走在前頭,去辦公樓的一路兩人都沒有過多交流,填完表格,一直到文印室門口,賀庭周剛要進,沈既欲在他身後問:“病好了嗎?”
猝不及防的一句,在四下無人的走廊上顯得每個字都清晰,沒帶情緒色彩,語氣倒是真,真就像是一句好友間的關懷。
賀庭周抬手敲門的動作因而緩滯,回頭,嘴唇翕張,看起來是想問他怎麼知道,但話到嘴邊也想明白了,變成:“再旖跟你說的?”
除了她,沒有別人。
沈既欲聽到他那連姓都省去的稱謂,不置可否地挑眉:“你們挺熟的。”
“那應該沒你們熟。”賀庭週迴。
還是上課的點,學校裡很靜,沒有嘈雜,只有風聲,以及,沈既欲緊接著的一聲很低的笑。他朝賀庭周又走近一步,但是因為兩人都高,不存在誰俯視誰,視線平齊,他嘆笑:“原來你知道啊。”
“知道什麼?”
“我和宋再旖的關系。”
“你們什麼關系?”最終還是問出了這一句,賀庭周和沈既欲對視著。
沈既欲笑他明知故問,手裡捏著的那幾張紙被風吹得簌簌作響,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腔調:“你永遠也追不上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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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片刻後,賀庭周也笑出來,“是嗎?我從來不信這世界上有什麼永遠。”
“那你信什麼?”
“事在人為。”
沈既欲也不反駁他,只問:“你喜歡誰不好,喜歡她?”
其中意思昭然若揭,他以為賀庭周會惱,會諷,但沒想到他聽後只是搖頭,淡笑著說了句:“沒人會不喜歡宋再旖。”
長得漂亮,成績優異,家境作底,知世故而不世故,可以冷情,可以高傲,卻始終保留著最柔軟善良的底色。
於是到這一秒,劍拔弩張的兩人短暫又破天荒地達成了一個共識,沈既欲沒嘲他,賀庭周也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