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松野的名字就是化用自這句詩裡,這詩又寫在整個抄本靠後的位置,可見是不久前才寫上去的。他抬手撫摸紙上的文字,只覺得心裡浸了蜜一樣,甜滋滋的,但是,這頁角落的位置畫了一隻……這是什麼?狗麼?
不怪乎先前燕識歸將梅擎霜畫的魚戲蓮葉圖喚作“胖頭魚”,蘭松野主僕三人的書畫造詣加起來,興許都抵不上這府中的一片磚瓦來的有靈氣。
明明是栩栩如生的一隻狐貍,愣是被他認作一隻狗,瞧著還是隻有點兒精明的狗。
蘭松野心想,畫狗做什麼?若要配這首詩,也得是蘭花松樹一類的雅物,畫一隻狗在這兒……他捉摸了片刻,還沒等想明白呢,梅擎霜回來了。
他一推門就見到蘭松野趴在小榻上,用手撐著下頜,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
梅擎霜覺得,如果他有尾巴,如果他看到興起的時候,那尾巴大概會不由自主的在身後搖晃起來,在空中轉個圈兒,然後再乖順的落回去,既松軟,又掃的人心裡癢癢的。
梅擎霜忽然很想去揉一揉他。
“看什麼呢?”他走過去問道。
蘭松野轉過身側躺在榻上,見著他之後也沒起身,就這麼懶洋洋的向他張開雙臂,像是一個求抱的動作。
梅擎霜如他所願,先把蘭松野抱在自己懷裡,坐下後又讓他趴在自己腿上,他輕輕摩挲著蘭松野的後頸,低問道:“方才在看什麼?”
“噢,”蘭松野抽出被他壓在身下的書,翻到適才那一頁,指著那隻“狗”說:“這個。”他仰起頭,真誠道:“你喜歡狗啊?喜歡咱們可以養一條。”
梅擎霜怔了怔,他看看那隻“狗”,又看了看蘭松野,表情十分微妙:“你在昭國時,朝中太傅不教你學書畫麼?”
“教的。”蘭松野相當誠懇:“但每位太傅太師在教我一段時間之後,都會同父皇上稟,說他們不勝其任,久而久之我也記不清自己換了多少師傅,但畢竟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有些事力所不及也正常,所以不怪他們。”
梅擎霜欲言又止,頓了半晌後才意味不明的開口:“嗯,確實不怪他們。”
蘭松野沒聽出這話裡的弦外之音,還當他是附和自己呢,遂執著的追問道:“你還沒同我說你畫這狗做什麼呢。”
梅擎霜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寵慣,幹脆自暴自棄道:“這不是狗,是狼,山中……一般都會有狼。”
“狼?”蘭松野將抄本湊近了仔細看,片刻後恍然大悟:“噢……怪不得瞧著有點機警呢,我就說麼,狗哪有這樣的。”
梅擎霜知道再繼續與他討論此事無異於對牛彈琴,於是話鋒一轉:“寒漪瑾傳信來,說是你今日去找她,問哪裡可以盜鑄?”
對對,險些忘了正事,果然一見著他這張臉就色迷心竅了,蘭松野從他腿上爬起來,盤著腿坐在他側旁,兩手撐在膝前,身子微微前傾:“是,我想到法子對付梅枕霜了。”
蘭松野說完這句話沒再繼續,眼巴巴的瞧著他,似是等著他捧自己的場。
他這番模樣更像是一隻等待投餵的狐貍了,梅擎霜忍俊不禁:“乖,餓了沒有?”
狐貍歪了歪腦袋:“有點兒。”
梅擎霜吩咐人上菜:“嗯,咱們邊吃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