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重闕收勢,走到林懷故身邊,見他正出神,便奪過他手中的茶壺:“發什麼愣呢!”
“啊?噢……”林懷故回神:“我在想,過兩日您就得受點委屈了。”
“嗐,大丈夫受點兒委屈怎麼了。”他拎起茶壺去喝那茶水,然而倒了半天也不見壺中有一滴水流出來,便邁開步子往屋裡走:“若是我受點兒委屈,能換來他娘倆往後的好日子,就算是值了。”
功高震主這個道理,南重闕一直都明白,因為自己的緣故,昭帝總擔心皇後的外戚勢力漸漸坐大,因此這些年一直對南煙嫋母子二人處處掣肘。
而南重闕為了讓昭帝相信他們南氏一族的忠心,年輕時便決意此生不會娶妻生子,只要仁武軍沒有少將軍,那他們就始終是昭國計程車兵,而不是他南家世襲罔替的倚仗,昭帝對他們的戒備之心便能少幾分。
只可惜這昭帝越是上了年紀,疑心就越重,即便南重闕膝下並無子嗣,但昭帝還是對其放心不下,近一兩年,甚至將其從邊關召回。
一個武將不在邊關駐守,卻要因著皇帝的猜忌,日日在他眼皮子底下“享清閑”,若說南重闕心中不失望,不悲涼,那是假的。
林懷故想到了什麼,於是嘆了口氣,沒說話。南重闕還當他在擔憂自己,便無所謂的說道:“別出這些傷春悲秋的動靜,聽著晦氣,蘭松野和那睿王都計劃好了,受委屈不過是暫時的,我都不愁,你愁什麼。”
林懷故悶聲道:“我也不是為您愁啊。”我是為您這屋裡的紅木桌子愁。
他說的聲音小,跟蚊子哼哼似的,南重闕沒聽清:“什麼?”
林懷故笑了笑:“沒什麼,您餓了沒有?我讓鐺頭師傅準備晚膳去。”
南重闕想了想:“行,再去拿兩壺酒,咱爺倆今晚好好喝一頓!”
林懷故沒耽擱,轉身就去了廚房拿了兩壺酒回來。
他兩人一直喝到夜裡,南重闕酒量好,獨自喝了一壺也不過是走路有幾分打晃而已,林懷故晚上還得守夜,因此喝的不多,他扶著南重闕上床休息,臨走時再三思忖,還是決定把他屋裡那張紅木桌搬出去了。
不然隔兩日又得一掌拍裂。
次日一早,南重闕醒來,見自己屋裡那張桌子沒了,還以為昨夜府上遭了賊,他喊道:“林懷故!”
林懷故就在外頭,聽見動靜就進來了:“將軍,您醒了啊。”
南重闕又驚又怒:“昨晚府裡進賊了,你知不知道?”
看來以後不能喝酒,自己竟然一點兒動靜也沒聽見!實在是誤事!
林懷故幹笑了兩聲:“噢,您說這桌子啊,沒有,是我給搬走了。”
南重闕不解:“好端端的你搬它幹什麼?再說你搬出去了,我用什麼?”
林懷故沒敢說他是為了讓桌子免遭毒手才這麼做的,因此隨意找了個藉口敷衍道:“我這不是怕您起夜磕著麼。那個……早膳已經準備好了,我去給您端來,吃過了就該上朝了。”說罷也不待南重闕反應,急匆匆的便走了。
南重闕莫名其妙:“我能磕在桌子上?”
吃過早膳,換上官服,昭國百官又在東方既白之時,往待漏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