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心中大罵:這小子!平日裡白疼你了!
既然人家都說不需要了,那繼續杵在這兒也不合適,於是幾人便遲疑著要不要離開,但見燕識歸還像是有話想對寒漪瑾說的樣子,他們便想聽完再走,因此幾人推推搡搡的,要麼就扣扣牆面,總之一個挪步的也沒有。
秦老六道:“那個,管家,您老年紀大,這個時辰,是不是該回去洗洗睡了?”
想先趕我回去?管家才不上這個當:“哼,我老人家覺少,到是你們幾個,自打來了昭京以後,可比在晟京的時候懶多了,起的越來越晚,我看你們幾個才更需要洗洗睡了。”
“就是!”曲皓星說:“那什麼……秦老六,你先回去吧,明兒山橫晚還要開門做生意呢,你身為掌櫃的,手邊一堆的事兒等著你去打理,我們幾個陪殿下再待會兒。”
“上一邊兒去!”秦老六啐他:“殿下用得著你陪!要回去就一塊兒回去,你和顏松落明日不是還想去山橫晚幫忙麼!不打算賺銀子攢錢了是不是!”
顏松落心道我才不回去!這熱鬧我還沒看夠呢:“我不回去,我跟公主都好久沒見了……方才公主說的那些奇聞軼事我還沒聽夠呢,我想再聽一會兒。”
寒漪瑾冷笑著開口了:“公主還要在這兒住一段日子,你何必急於這一時呢。”
“那……”顏松落沒臉沒皮的站到梅馥霜身邊,開口便胡扯:“我瞧著公主親切,許久不見了,就想多聊一會兒,不行麼?”
“顏松落,你要點兒臉行不行!”寒漪瑾氣的都罵不動了:“你也不問問公主想不想跟你聊!”
“那我不管,”顏松落耍無賴:“我就不走。”
“我說你……”寒漪瑾露胳膊挽袖子,險些就要上前與他“理論理論”,燕識歸卻將她給攔住了:“寒姐姐,我就還剩最後一句話想同你說,你進屋吧,我站在外面。”
寒漪瑾聽他這麼一說,便怔怔的“噢”了一聲,然後剜了一眼顏松落,隨後轉身回房了,燕識歸跟在她後面,剩下的一群人便也踟躕著想要上前,燕識歸回頭掃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即停在原地,幹笑的幹笑,看天的看天,總之就是要在這兒煞風景。
待到寒漪瑾進了屋之後,房門關閉,透過燭光能瞧見裡面一抹高挑又清瘦的身影,他們幾人留在院中,燕識歸自己邁上臺階,想抬手去碰一碰那身影,又怕唐突了對方似的,便硬生生忍住了。
“寒姐姐。”他輕喊了一聲。
“嗯,”寒漪瑾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我聽著呢。”
其他幾人杵在院子裡伸頭探腦的,都想聽燕識歸接下來要說什麼。
燕識歸沉默了半晌,彷彿在醞釀什麼似的,過了一會兒後終於言道:“其實我想說的方才都已經說了,再說別的怕你心裡煩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但適才吃飯的時候,我瞧見你手心裡磨出了繭,想來軍中都是男子,用手脂恐惹人生疑,所以你便任由那繭留在手上了。”
寒漪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從軍的一年多時間,她掌心確實磨出了厚厚的繭,一開始還覺得有些可惜,但時間一長便習慣了,沒想到小燕倒是細心,旁人沒瞧見,他卻瞧見了。
“不過我覺得很好看。”
寒漪瑾正垂著頭看自己的掌心呢,冷不丁的,聽外頭的燕識歸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不禁有些愣:好看?什麼好看?他是說這些繭子好看麼?
燕識歸站在外面緩緩言道:“女子的手不光可以穿針引線、洗菜做飯、侍弄花草,也可以治病救人,駕馬揚鞭,甚至日日與刀槍劍戟相伴,所以即便是有繭子的手,也透著一股安心和力量感,寒姐姐的手,就給我一種這樣的感覺,所以我說很好看。”
燕識歸瞧著屋內的一抹倩影,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不過由此也能猜出軍營裡一定很辛苦,你身為將士,守護百姓是你的職責,所以我不能勸寒姐姐偷閑,但從今天起,每個月我都會去皇家寺廟求佛,求佛祖庇佑天下寧靖,好讓你一世平安。”
話音落下之時,寒漪瑾覺得自己的呼吸亂了一瞬,燕識歸的話很樸素,沒有什麼花言巧語,但偏偏就直擊人心,外面的少年沒有用什麼詭計多端的手段,他就這麼赤誠的捧著一顆心,忠誠的獻給自己喜歡的人。
院子裡有涼風吹過,此時月明星稀,四周愜意又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