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憋著一股氣。
其實就算在南陽府文壇,陳三郎也只能說略具名聲罷了。這名聲還有些不明不白,多半依仗杜隱言而來。至於在端午詩會上的表現,那只是南陽學院內部的一個聚會而已,影響只能說一般。
到了州郡裡,陳三郎這個名字更不值一提。他考到解元,根本不能服眾。放榜後當即便有些本地才子自發聚合,要來龍門客棧找新科解元“切磋切磋”,不過第二天陳三郎不堪滋擾,一大早就搬出去了。找不到人,才子們唯有悻悻然作罷。
沒想到,刺史大人居然屈尊來參加鹿鳴宴,親自找陳三郎“切磋”來了。
雖然看起來,這個“切磋”以“切”居多,權勢逼人,威風霸道,但就形式上論,終歸屬於一種文鬥。元文昌可沒有說:“陳解元下場來,咱們練練手”。那樣的話,就徹底是欺負人了。
坐在元文昌右邊的蘇主考官面色最是難看,彷彿籠罩上一片陰雲,他很想發作,可終是按耐住,要以大局為重。其受聖恩,抵達揚州主持今屆鄉試,可來到揚州後,元文昌的態度不鹹不淡。
這激起了他的書生意氣,也沒有主動去參見元文昌。毫無疑問,眼下元文昌鬧這一出,絲毫沒有給他這個主考官,以及朝廷的面子。
“賊子,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心中忿然,暗暗發誓,回京述職時,定然要參元文昌一本。
園中氣氛凝重,人們各懷心思,而陳三郎是當仁不讓的焦點所在。
陳三郎站著,臉上神色甚現淡定,眼皮耷拉著,彷彿在思考著什麼——面對如此艱難的局面,豈能不經過深思熟慮?
但所有人都明白,元文昌不可能等太久。
果不其然,約莫半刻鐘後,等不到回答的刺史大人便說道:“陳原,你身為鄉試解元,一個對子都對不上?”
這話語調平淡,但誰都聽得出其中意味,還有一絲殺氣。
他管治揚州十年,雷厲風行,殺人良多,鐵一般的手腕,積威實在無與倫比。
陳三郎曾經面對過元哥舒,但這位少將軍和他父親相比,所給人的威勢逼壓完全沒得比,仿若一頭成年雄獅和幼獅之間的差別。
氣勢如山,不是虛無,而是實實在在地逼人而來。
古有典故,有“戰戰惶惶,汗出如漿”之言;又有“戰戰慄慄,汗不敢出”之句,絕非誇大。當你面對著一位隨時能讓你人頭落地的大人物之時,你就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好像綿羊之於虎豹,純屬本能。
“嗯?”
見陳三郎仍是驀然,元文昌眉頭一挑。
嘩啦!
排列在兩邊的虎威衛身子一抖,盔甲發出令人心悸的金鐵之音,只等大人一聲令下,他們便會毫不遲疑地沖進來,一刀將陳三郎斬殺。
哪怕陳三郎是今屆鄉試的新科解元!
也許在蘇燕然等人看來,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當眾斬殺朝廷舉子,而且還是一名解元,此舉和造反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