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箐鄭重道:“我明白了。”
說完夏景宣,太子又將如今九位皇子之間的糾葛都詳細講了,竟是毫無藏私。太子能這般交託信任,倒是讓許箐頗感意外,不由得對這少年又有了幾分好感。
許箐在宮門落鎖之前離開了東宮。馬車駛出內城門,街巷之中鼎沸人聲漸漸入耳,許箐才自覺回到人間。他將張培打發回去,自己則先回小院換了身衣服,換上另一個面具,從小院隱蔽的後門溜出,去了醉瓊樓。
醉瓊樓的掌櫃正是當年被許家救下,後來又得許箐贈名的盧瑄。當初盧瑄稱腳店的收入已足夠維持生計,未料後來生意越來越好,腳店已招待不及,他求問許箐,許箐便買下了醉瓊樓那塊地,交給盧瑄來經營。那塊地原本的酒樓因經營不善,已無力支撐,許箐不僅買了地,還順便將酒樓的釀酒權一同買下。這樣一來便算有了開正店的資格,自家的高粱酒未來也會有出路了。
盧瑄懂事也知感恩,原本許箐是想與他簽租地協議,這樣可以讓他多掙些。但盧瑄堅持“保底分紅”,以每年五百緡的地租為保底,同時分給許箐三分利,即許箐每年至少可收到五百緡錢,醉瓊樓掙得越多,他拿的就越多。許箐從來不管經營之事,只是偶爾從ai中搜出幾份食譜來交給盧瑄。若不是今日見那細索涼粉已傳入宮中,許箐都未曾發覺,醉瓊樓已成了京中與晚楓樓齊名的酒樓。
今日換了容貌,盧瑄和店中堂倌都未曾認出他,許箐樂得自在,尋了個僻靜角落,點了一葷一素,又要了壺酒,自斟自飲起來。
“欸,你可聽說了?覃四將軍沒了。”
“當真?”
“應該是真的,去年薊城一戰中覃四將軍就受了重傷。當時守城的是覃家那個小郎,還有一個姓許的,好像是那年那個武狀元。”
“那許狀元今年才多大?十六?十七?難道薊城退敵之戰是由兩個孩子指揮的?”
“可不是!我家媳婦的遠房親戚從薊城投奔我們,說了好多事。薊城那一戰全是許狀元和覃小郎的功勞,結果戰報回京,你猜天家賞的是誰?”
“誰?”
“董家!”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覃家沒了老將軍,那許狀元又是個小孩,只知道打仗不懂邀功,覃四將軍當時重傷,沒人教他們寫奏報,那功勞還不都被別人分了去?”
“那可是軍功啊!”
“軍功怎麼了?你看現在誰在意軍功?”
“唉算了算了,管他們作甚?咱還能在這兒吃酒就行了!”
在一旁將這對話全數聽了去的許箐緩緩飲完杯中酒,未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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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出自皮日休《春夕酒醒》,皮日休字逸少,又字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