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江逢被他的笑容感染,可還沒來得及揚起嘴角。方戰肆突然發現自己腳下生出一個法陣。
“他們欺負你嗎?”他仍舊平靜地問。
水江逢說不出口,也笑不出了。覺得這個小兔崽子真的……到底是懷著什麼心情沖過來救她的啊?
方戰肆笑著安慰她:“不怕,誰欺負你,主人會他的頭擰下來!”
隨即他輕輕一躍,卻是沖破那個法陣跳了出來。修士們輕敵了,虛影做得如此粗糙,他們真以為來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野山精。他們哪知道,這個小兔子可是由裘千淮一手教出來的,絕對是繼水江逢之後,絕無僅有的兇妖。
“不許殺人。”——是裘千淮給方戰肆的唯一一條規定。
他曾經向方戰肆義正言辭地囑咐過:“你只需要聽兩個人的話,一個是我,一個便是逢春娘娘。其他人的話,你都不要聽。”
方戰肆看著水江逢,他嘗試著跳到水江逢身邊去,但是他試了好久,即便跳到那籠子邊上,他也解不開禁錮之術。
“我要你出來陪我玩。”他委屈巴巴地搖晃著木車,也真不知道他是真傻還是假傻。
眼見著那幾個修士默唸著咒語,也有取出符咒的。水江逢忙哄他:“你聽話,你先回去找不老。乖乖的。”
他也注意點身邊的小叔叔們都害怕他似的,便勉為其難地松開手。覺得應該問問主人能不能殺再說。
他笑了笑:“我會叫他們準備好酒,等你去喝!”
趁著眾人尚未結陣,方戰肆毫發無損地離開卻叫那二十個修士臉都綠了。
如果僅僅是這只兔子就強到這個程度,那裘千淮究竟本人又到了何種境界。一想到這個,便有人退縮了。
信直接交到裘千淮手裡,送信的弟子還奇怪呢,怎麼師父平日那麼溫和的一個人,此刻額頭連青筋都若隱若現地爆出來,完全變了一個人。
“滾。”裘千淮輕描淡寫的一個字,就把弟子嚇得不輕,緊忙跑出安平榭。連門都是裘千淮動手關的。
他幾乎是快要喪失力氣,顫著深吸了幾口氣,尚且不能平息怒意。他只想這樣坐著,外面發生什麼事情,都與他無關。
即便他想事不關己,也無法做到啊。
那渣滓帶兵來到人間谷,本以為他充其量就是想嚇唬嚇唬自己。果然,水江逢是不可能同意他這樣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水江逢與逢春盟無法反抗才敢動手。
英雄嗎?
裘千淮的胳膊生出黑色的紋理,像魚鱗一樣,還微微發著銀光。
與以往不同,裘千淮感覺不到一絲痛苦,與這邪念不契合的地方就像不複存在。
他淺色的眸光輕轉,指尖好似飛舞出一縷煙。而在谷外,卻是驟然狂風大作。
順從“它”也未嘗不可。
一瞬間,裘千淮心裡最堅固的那堵牆塌了。管他什麼人道,管他什麼天地良心,那丹生的小子髒了他的眼睛。
毀滅也未嘗不可。
殺戮也未嘗不可。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笑得很難聽,就像兩塊木頭相互摩擦,“咯咯”般低沉毫不動聽的音色。
他始終搞不清自己究竟差了什麼,事到如今這團黑氣卻告訴了他。只要他,破壞掉自己留在在世間唯一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