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裡都是我婆姨操持這些,你瞧我如今一人,連好的茶葉都尋不到了。也不知道那婆姨藏到了什麼地方,叫我尋不見。”
“你們不恨麼?”
剛剛進城不久的靈璧被拉到了一戶人家裡,手中接過修士遞來的熱茶,對他們的平靜驚訝不已。
“恨啊。”
修士的腿尚未好利索,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給靈璧喝寒松端水的時候,用了好大力氣才沒有撒到外頭。
“怎麼能不恨呢。”
眼圈紅著,鼻尖酸的要命,修士看起來也有個四十大幾歲,抬起袖子快速的抹過眼角,別過了頭去。
“我那婆姨是個苦命人,在孃家叫後娘打罵,跟著我也沒享過福,老了老了,還趕上這麼一出。”
妻子死在他身後,他為了逃命,甚至不敢停下看他一眼。
“她想要個金簪子,我都捨不得。”
啪的一聲,眼前的男人抬手往自己臉上狠狠一抽,五根指頭的印子留在了面頰上。他腿腳不穩,這一下又用了狠力氣,一時沒有站穩歪在了地上。
靈璧立刻上前去扶,瞧我這張破嘴,問的什麼勁兒。
男人推開了靈璧的手,扶著一旁的桌子自己踉蹌著起身。擦了臉上的淚痕,苦笑著開口。
“可日子還得過不是?就算了城門外那些儒生都死了,也換不回我的婆姨了。”
另一杯茶遞到了寒松的手上,男人將沾染了茶水的手貼在身體兩側蹭了個幹淨。
“女菩薩與小師……”
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下山的和尚可都還俗了,再叫小師傅便不合適,男人囁嚅一番換了個稱呼。
“女菩薩與寒松道友若不嫌棄,不妨留在這裡住上幾日。家裡丁大點地方,我不信還找不著婆姨藏的好茶了。”
“無妨無妨!”
靈璧不顧茶水滾燙,咕咚灌了兩口。
“這茶就不錯,怪有滋味的,不須麻煩了。”
男人點點頭,下唇抖得厲害,眼淚在眶中打轉。
“既然如此,二位不妨先休息,我……”
他往門外指了指,似想離去。
“你忙,不用管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