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甚至連月光都看不見,慕氿衣衫單薄,已經脫力倒在地上,似有所感,突然傳來一陣心絞痛,整個人痛苦地蜷縮在一起,心口處的襯衫被攥得起褶,像瀕死的魚艱難往外吐著氣。
時聞眼底泛著猩紅,聲音抑制不住輕顫:“後來呢?”
邱棠估量著他接受的程度,頓了一會兒,“後來慕氿還是想跑啊,我就攛掇著他跑,然後背地裡再去給教官報信。畢竟他每次跑,回來都會被打得很慘,我就會被派去看著他。”
在書院這不知道是個多好的差事。
即使是她在那裡呆久了都心理都已經扭曲了,慕氿在書院碰到的沒有一個好人,她也不是。
邱棠將書院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割離,明明講著自己的往事,卻如同一個站在局外的旁觀者,冷靜地漠視。
“後來有一次,他真的差點就跑掉了,真的,就差一點。”邱棠視線停留在咖啡被攪動出的漩渦中,說道,第一次有情緒波動,彷彿是真的再一次為慕氿感到惋惜。
慕氿那麼有生命力的人在那裡註定是不可能被允許的,施暴者想盡一切辦法磨去他的稜角,將他變得平庸。而同為受害者的他們,將他看作異類,冷眼旁觀,甚至排擠他明哲保身,等著他被同化的那一天。
在她等待慕氿被同化的時候,邱棠恍然發覺,她自己好像先被他影響了。
因為他實在太天真太好騙了,只用她幾句話就能掏心掏肺,明明自身難保,還傻兮兮地替她出頭,傻得可笑。
還固執。
一次又一次捱打還是要一次又一次反抗,她開始真的幫著他。
“慕氿,王教官讓你把這個送到他辦公室去。”
書院一個學生遞給慕氿一個藍色殼子的資料夾,撂下就走,好像那資料夾上有什麼髒東西。
離開的時候,腳步一頓,眼神有些憐憫朝後瞥了一眼。
王教官就是那天帶慕氿進來那個,凡是新進書院有點姿色的,無論男女,都會有這麼一天,慕氿現在可能不知道,進去之後就知道了。
可是邱棠知道。
她眼睜睜看著慕氿將資料夾拿起來,突然發狂一把奪過去砸在地上,呼吸急促以至於肩膀劇烈起伏著。
慕氿看著她有些不解,擔心問:“邱棠姐,你怎麼了?”
邱棠緩了緩心神,渾身發抖將資料夾重新撿起來,側過慕氿耳邊輕聲說:“東邊圍牆有個缺口,從那裡出去,快走。”
不猶豫,肯定是假的,不過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她也要有個姐姐的樣子,瀟灑一些。
她曾經真的也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起碼做不出利用慕氿那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