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德亞還是開口。
“不止這一點。”面對周圍沉寂而粘膩的氣氛,德亞沉默了一瞬後繼續道:“她的耳朵……在這之前,她好像就是梵穆教國裡那座鐘樓的敲鐘人。所以……”
“所以,不只是語言的能力,就連聽覺都被創世神殿剝奪了啊。”已經從德亞所言中知曉一切的薩因沒有回頭看鳥人的點頭便早已知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薩因目光沉沉,知曉他部分本性的德亞知道,這是他憤怒的表現。
薩因撫上女白的側臉,指尖的動作愛憐而輕柔,但他的鼻腔內卻傳來一聲不屑的哼笑。這股尖銳的憤怒和惡意自然不是針對初見的無辜女性,“創世神殿……霍夫曼家族……”
“他們的所作所為,還真是正直啊。”
正直到,完全不屑於掩飾自己的罪惡,任由那沒有邊際的黑色惡意將他們浸染,甚至將其標榜為‘神明的旨意’。真是虛偽啊,虛偽到將一切的私慾都推脫給那身處星海畔、對於他們的存在全然不知的神明瞭。
如果說這是弱小的人類對那星辰之上的、最為崇高的神明的報復。就連薩因都不得不承認,他們做的可謂是十分成功了呢。
但,話雖如此。
薩因無法忘記他有半數的血液源自於那虛偽到極致的霍夫曼家族。他的身上流動著他所憤恨的家族的血液,再沒有比這更怪誕、更可笑的滑稽事件了吧?
薩因將女白扶起,對於陌生男性的接觸,她顯然有所抗拒。然而在微弱的掙扎之間,她便已經被他拉起。
“薩——因。”薩因抓住女白的手不讓她逃離,另一隻手的食指指向了自己,一個音節一個嘴型,將自己的名字緩緩念出。
女白看著他的唇形與動作,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反手握住薩因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前。
在女人用指尖在他的掌心劃過之後,薩因仔細辨認著她的筆畫。
“斯維……”薩因說話之間還有猶疑,到女白再次劃下兩遍相同的筆順之後,薩因才知曉她要表述的含義。
“斯維利袒。”薩因重複了一邊她寫下的單詞,抬頭向這位失去了聽覺與說話能力的女人,“名字……麼。”
從薩因唇語中瞭解他已經明白自己意思的,名為斯維利袒·特爾亞斯的特爾亞斯家族數百年之後的末裔微笑著,再次在薩因的掌心劃下單詞。
薩因……你好……
“……”看清了斯維利袒寫下的短句,薩因只有沉默。半晌,面對笑容中帶著善意希冀的女人,薩因也只能無奈嘆息,但臉上卻是有著乾淨的笑意。
“是的,斯維利袒。”薩因輕笑著,闔眼長嘆一聲,“你好啊。”
“那麼——這位是……”薩因轉身,即便知曉兩位的相見比之自己要早太多,但從他們的態度中明白對於對方他們全然沒有了解的薩因為斯維利袒引見德亞。
然而沒有想到的,面對色彩豔麗的、怎麼看都是十分符合女性審美的鳥人族,斯維利袒的第一反應卻是下意識躲進了薩因身後,用充滿了敵意與抗拒的目光看向德亞。
“……?”薩因沒有掩蓋自己的困惑。
“這是怎麼了?”他的問題是向著德亞問的。
也許是出於對與自己的過去有著相同經歷的人的感同身受;也許僅僅是一個身體健全的正常人在面對身體缺失的殘障者的同情。
薩因在面對斯維利袒的問題時,不由自主地對她產生了偏袒。然而這一點私心,並未被當事人所覺察。
“你做了什麼?”薩因用著開玩笑一般的口氣,帶了笑意質問被斯維利袒的態度指責得徹底的德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