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醫院並不大,偌大的大廳裡擠滿了人,很多像我這樣的遊客。泡麵擠在人群裡排隊掛號。不知過了多久,他往我的嘴巴裡塞了一個溫度計,過了一會兒取出,喃喃地說:“38度8……”
38度8的高溫讓我以為我的體溫能煎雞蛋了。
說完他又消失了,等再回來,他將一個軟軟粘粘的東西貼在我的額頭上,清涼的觸感從額頭上擴散開來,讓我一下子舒服了好些。後來我才知道,那玩藝就是經常看到生病的小朋友額頭上貼的東西,叫物理降溫貼。不得不說,這玩藝在發燒的時候真是個好東西。
他輕輕地搖醒我,“到我們了。”
我微微睜開迷濛雙眼,視線一晃,身體騰空了,泡麵削瘦的下頜近在眼前。他將我抱了起來。換做平時,我一定還會扭捏著掙紮,然而此時此刻我混沌的腦子裡只剩下抱就抱吧,抱著很舒服……
好容易見著了醫生,一番詢問,例如拉幾次吐幾次,我迷茫地
看著醫生,有氣無力地道:“好像拉了三次……記不清了……”我趴在醫生的面前連伸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拉了四次,吐了三次。體溫是38度8。”他比混沌的我要清楚。
很快化驗結果出來了,急性胃腸炎。吃海鮮又吃冰飲的下場!嘴巴過足了癮,身體卻遭了罪。
泡麵找了一輛輪椅將我推去了輸液室,這是我活了快十八年,人生第一次坐輪椅,感覺妙不可言。他就像是機器貓一樣神通廣大,又給我找了張病床,將病怏怏已經無法站立的我抱上了病床。
小護士替我紮好了針,冰涼的液體順著針管流進我手背的靜脈血管裡,流向我的全身,讓我滾湯的身體終於感受到絲絲清涼。折騰了許久,我終於可以安穩的沉沉睡過去。
我不知睡了多久,這一覺睡的極沉極舒服,直到耳邊清晰地聽到泡麵叫喚護士換水的聲音。我緩緩睜開雙眼,泡麵正好坐下來,溫熱的手掌很自然的握住了我插著針管冰涼的手,冰涼胳膊上也蓋著被子,正因為被他這樣握著,才會暖暖的,並不覺得冷。
我動了下,他察覺到。
“醒了?”他立即伸出手在我的臉頰上探了探,很快舒了口氣,“應該燒退了。感覺怎麼樣?肚子還疼了麼?”
我搖了搖頭,燒退了,不那麼熱得難受,四肢也不再痠疼,腹部也終於不再絞痛,別提有多舒服,只是有點冷,許
是冰涼的液體在全身各處血管裡遊走的原因。這液體的量有些大,都沖上了我的鼻子,鼻子莫名酸澀,又沖上了我的雙眼,眼睛裡開始有了點點濕意。
從小到大,我生病的時候,在身旁照顧我的人都是爸媽,現在竟然是泡麵……回想著他從我在客棧上吐下洩到醫院後的悉心照顧,我竟然有些想哭。
我原諒你了,泡麵!
我抬起手臂蓋住了眼睛,意圖將溢位的淚花抹去,不想還是被他發現了。
“你怎麼了?還疼嗎?”
“沒有。我想喝水……”
他立即從一旁拿出一個嶄新的水杯,道:“溫的,可以直接喝。”
我慢慢坐起身,接過這個嶄新的水杯,抱著將水一飲而盡。
他不停地在一旁唸叨:“慢一點。”
我將空杯子交給他,然後很尷尬的一笑,道:“我想上廁所……”
“我扶你過去。”他立即起身,一隻手剛剛碰到我的胳膊,意圖架起我整個人,但是不小心被我自己壓著的針管拉扯了一下,令我倒抽了一口氣,索性他將我整個人抱了起來。
我的耳根一下子滾燙起來,我確定,我這絕對不是在發燒。
我小聲地說:“我能走的。”
“這樣比較快,怕你像早晨一樣來不及。拿好輸液瓶,別掉下來。”他很平靜地說著早上的實情。
我最疼痛拉得最慘烈的時候,內褲廢了兩條……真是不願相信也不願再提起今天這個惡夢般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