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祀又舉起酒壇,“這第二碗——敬我爹!”
咕咚咕咚,又下去一半。
他喝得太急,邊嗆邊灌,酒液從嘴角溢位,衣襟濕了一片。
顧虛白眉頭緊蹙,今晚看來是難以善罷甘休了。
衛祀丟下空壇,喘了兩口氣,抬起頭,眼睛緊盯顧虛白:“你說,我爹他,真幹了那檔子事?”
看著衛祀三尺男兒,眼裡布滿血絲,恨中有淚,顧虛白也不禁動容。
“不會的……”他道,仰頭幹了另外半碗,“統領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那瞬間的遲疑卻被衛祀捕捉,他悽涼地笑了聲:“你也覺得他有罪,對不對?虛白,你們都覺得,我爹他是那樣的人,對不對?”
“不……”顧虛白感覺到自己這種笨拙的言不由衷正像一道利刃劃破衛祀的不甘,將他的屈辱血淋淋地剖翻出來。
他艱難地想了想措辭,“……我相信他,就像你相信他一樣。”
“公子……你從來都不擅長撒謊。”衛祀又笑起來,淚水難堪地噴湧而出,他邊笑邊哭,抬手指顧虛白,“你就別哄我了,公子,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顧虛白的喉間發澀。
他想起前不久的自己,仍在惱恨衛統領一事連累了顧家。
但隨著一紙判書輕飄飄落下,沉重的頭枷彷彿戴在了自己肩上。
他無言以對,默默解開新的酒壇。
“別。”衛祀按住他,“怎麼能自己喝。”
他奪過壇子,給二人都滿滿倒上:“第三碗——敬顧將軍!”
言罷,重重碰了一下顧虛白的碗沿,抬頭便飲了。
顧虛白深深看了他一眼,亦一飲而盡。
“對不起,我爹他……”
衛祀擺擺手,打斷他:“別說了兄弟……都在酒裡。”
二人又不知喝了幾輪。
起初,衛祀開始回憶往昔,二人小時候一起練武的場景,抓著顧虛白便要比試。他人高馬大,手勁驚人,顧虛白腕上被捏出了五個紅指印。
然後便開始哭、笑、嚎、罵:“這人間只有自作聰明的傻x能茍活!要麼就是裝成傻x的懦夫!”雲雲,顧虛白不得不把他拉出店外,免得中傷其他無辜食客。
接著就開始吐,吐了個天昏地暗。
冷風一吹,顧虛白也有些暈,只好叫了幾個小二,甩下些碎銀子,把人抬回房中。
又強忍惡心,找來水盆和毛巾,替他胡亂擦了擦。
沒一會兒,衛祀便倒在床上,鼾聲如雷,偶爾夾了幾聲抽噎。
顧虛白累得脫力,亦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