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能亂記”,廉算盤緩緩放下筆墨,右手嘀一下嗒一下地敲著桌面,涼幽幽再道,“話可不能亂說!”
“一分入外賬五分入內賬,十分入霍園主的賬。”辨識大局的群芳園賬本子,終歸放棄了掙扎。
天命賭坊的活賬本,聞言嘴角扯了扯。
廉衡:“一分、五分、十分。戶部尚書不愧為戶部尚書,到底是腰裡掛著副算盤的小眼老賊。厲害,厲害啊。”他眼波一轉,忽試探道,“十分入霍園主的賬,那幾分入紀公子賬啊?”
活賬本忙忙叩首:“草民不知,草民當真不知。”
廉衡失口一笑:“你連偷漏國稅國賦的賬本子都敢揭,卻不敢揭這區區內部的分贓矛盾?怎麼,這第四本賬,霍連山霍仕傑分了你一成?!”
活賬本誠惶誠懼道:“草民哪還敢分成,這要樣讓紀公子知道了,小民一家子都不得好死啊。是霍公子逼著我私設的第四套賬,小民當真是一分沒亂拿一分沒敢拿。”
廉衡重新拾起筆楮,邊寫邊道:“一人一炷香時間。將近十年的賬目簡述於我。記住,簡明,但需扼要。”他頓了頓再補充句,“有一句假,汝等闔家,休想見著明日太陽!”
二人連揩冷汗,是是應承,輪次簡述,滔滔唾沫淹埋於茶僮們翻箋抄寫的聲浪中。待二人唾沫盡,廉衡示意施步正為二人分別斟盅茶,二人“被握盅”一瞬,神色登時煞白,廉衡慢慢抿口茶,道:“沒毒,喝吧。”
二人只能仰面而盡。
廉算盤抿口茶,再道:“汝等尚有一天時間,攜家眷離開帝京。又或者,依舊貪戀這京畿榮華,那小爺不妨直說,我家貴妃娘娘,明人不做暗事,今夜相談,你們亦大可秉明家主,明白?”
兩賬二人怔了怔,爾後稽首齊道:“明白!”
施步正:貴妃娘娘?
秋豪追月:好一個栽贓嫁禍挑撥離間煽風點火!
倆賬本被領出去,由暗衛攜送歸家。廉算盤這才揉了揉肩胛,瞥眼茶僮們抄好的幾大摞紙箋,長長短短呼口氣,瞧見銅壺滴漏眼見四更,忙道:“今夜到此為止,諸位先去休息。辛苦。”
未幾,茶僮們就紛紛恭退。廉衡將施步正叫自己畫幾邊,開口前,用書卷將跪坐對側的聳如泰山的英雄,活活打壓成一坨與自己四目平視的小山包,問:“知道俺想幹嘛麼?”
施步正剌剌道:“‘要飯的借算盤,窮有窮打算。’我就是啥都不知道,你不也一樣,指使俺做這做那的。”
“嗨喲……這點評,覺悟到位的很嘛。”
“話是秋豪說的,他還說你是個‘算進不算出’的鐵算盤。”
“俺可從未算過他。”廉算盤鄙薄一聲,又問,“箭術如何?”
“比秋豪好。”
“明日多找些豬尿包,將控訴春林班和秦淮河畔教坊司、以及抱月樓的這些紙片片兒屯其內,待得午後,大明門外有儒生圍聚了,於暗中,將這些虛虛實實的紙墨,飄他們手上。”
草莽:“幹嘛用豬尿包,味多騷的。”
廉衡抬書給他一腦門:“用竹簍,砸下來砸到人怎麼辦。”
草莽:“哦,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