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平道:“施主如今也不算在牆內——何況,貧僧所說的,並非就是那個意思。”
任荷茗將信將疑地看著他,他無辜地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只聽得外頭爭執吵鬧,紫蘇冷冷道:“你們不能進去,我家…我家公子還未出來。”
“你家公子在裡頭可有半個時辰了罷?什麼時候才要出來!”那奴才不快地道——任荷茗估摸著,他們估計早在譚氏來之前就來過,因裡頭有人,便去吃了個齋飯回來,不料裡面還有人,這才不高興了,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任荷茗正這般想著,卻聽那奴才道:“可知道我家公子,是崑山侯府的麼?”
任荷茗聞言倒是覺得好笑:任荷菱昨日來的,他自己就在裡頭坐著,外頭哪兒來的崑山侯府的公子?
當即走了出去,見紫蘇攔在一個一臉不悅的奴才前頭,後頭是一位穿水綠衣衫的公子,膚色極白,生得柔柔弱弱的樣子,面容也是清秀嬌美,算得上是少見的美人,正好似被惡霸欺淩了似的,可憐巴巴地躲在那奴才身後。
任荷茗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好笑地問:“不知閣下是崑山侯府哪位公子?”
他如此一問,那奴才氣焰果然短了一節,不過倒也聰明,又揚起下頜道:“我家公子的閨名,豈是尋常誰問都能說的?”
正說到這兒,見得魏憐兒踏進院內,正好瞧見任荷茗,過來親親熱熱地挽他:“阿蓁給你點的素面快做好了,我便急著來叫你,恰好,我也想找難平大師求個姻緣符。”
那公子見魏憐兒挽住任荷茗的手,臉色蒼白起來,魏憐兒對他也是視若無睹的樣子,任荷茗便也確定了那公子的身份——想必,他就是姜小茵。
任荷茗並未說什麼,只是走過姜小茵身邊之後,微微停頓,淡淡道:“求完符,便早些回去,往後沒有什麼火燒眉毛的要緊事,莫要在院子外頭行走了。”
他是崑山侯府的嫡公子,蘭陵郡王府的郡王君,這樣說,便與禁足姜小茵無異,姜小茵聞言不由得一顫,但也只有低頭服從。
蓬蓁說得不錯,青泰庵的素齋的確好吃,是新鮮在棲霞山裡採摘的蘑菇熬煮成湯,並豆腐、青菜做的細若銀絲的面,使得任荷茗的心情滌蕩一新。他知道依姜側侍的性子必定是要到母親跟前告狀的,果然剛一到祖父堂中,便看到任泊峻沉著臉坐在主位上,姜側侍和姜小茵則在下頭哭哭啼啼,任蘊琭冷著臉坐在一旁,任蘊珪則滿臉心疼,不知所措地圍在姜小茵身旁。
任荷茗走上前去,停在任泊峻面前,任泊峻抬眼看向任荷茗,也只好起身行禮退至一旁,任荷茗只管受禮在正座坐下,向姜小茵道:“不是早說了,無事不必出你的院子了麼?”
姜小茵抹著眼淚往姜側侍身後躲了躲,姜側侍攬住他泣道:“冒犯了郡王君,是茵兒的不對,侍身這是特意帶茵兒來向郡王君謝罪的,只是還請郡王君消了氣,解了茵兒的禁足,郡王君已是蘭陵郡王府的郡王君了,將人禁足在孃家是什麼道理,這般傳出去,怕對郡王君也不好聽。”
他仍舊是那般擅長挑撥離間。
自任蘊琭高中探花、薛鈺升任長安軍元帥,任泊峻對任蘊琭和任荷茗就不再有從前的威嚴,說不得,任荷茗在母家行令就會觸及任泊峻的逆鱗。然而任荷茗只笑笑,道:“他打著崑山侯府公子的旗號敢在皇寺恃強淩弱,如今提起崑山侯府的公子,誰不是覺得是本君?他在外頭敗壞本君的名聲事小,難道不替崑山侯府得罪人麼?在青泰庵這樣貴人雲集的地方也敢用崑山侯府的名頭插隊,本君前頭在那難平大師處探討佛法的,可是刑部令史和湘洙侯的正夫,虧得他遇到的是本君,若遇到的是前頭兩位,倒要問問,這罪姜公子擔不擔得起?”
刑部如今手裡拿著賑北貪汙的大案,連蘇家都要敬上三分,湘洙侯承辦賑北的差事也辦得極好,如今在戶部更是炙手可熱,任荷茗提起這二人,任泊峻的臉色便凝重了,姜側侍察顏觀色,連忙去拉她:“侯主…”
任泊峻只是道:“既然謝過罪,就回去罷,靜靜心,眼下京中不大安定,你既然是他叔叔,就好好管教,別教他到處亂跑。”
說罷起身離去,姜側侍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卻也只有低頭應是。
姜小茵是聰明人,見此便也不再辯駁,抹著淚順從退下,任蘊珪這會兒也不顧得姜側侍了,只陪著姜小茵出去:“表哥,表哥你不要哭了,茗弟性子向來最好,不是要為難你的。你不出去,我去外頭帶好玩的東西給你——融霞閣的胭脂,你喜歡海棠的還是芙蓉的?”
任荷茗瞧了任蘊珪幾眼,便走到祖父身邊,吟吟笑道:“祖父,茗兒給祖父求了平安符,祖父看看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