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沒說話,眉宇間的冷淡戾氣卻顯而易見地加重了。
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漆黑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他沒那麼愛錢。
他只是不想讓江近賢和淩進好過。
這是他長到這麼大,唯一持之以恆的目標。
連惠語對著鏡子補了個口紅,神色恢複自如,又是個漂亮優雅的知性女士。
“要我說,你最好現在找個機會回去,哄老人家幾句,順著江近賢的意,去把那四年書讀了。”
江淮伸手捏了捏眉心,沒說話,抬眼看著窗外。
南坪這會兒正是盛夏。
夏日晴天,巷子口的小孩兒蹲在地上玩打板的遊戲,一樓的婆婆用收音機放著黃梅戲。
筒子樓對面的小賣部,一群老大爺正紮堆看別人下象棋,時不時指指點點,惹來一片不滿。
視線上移,一層,兩層,三層。
穿白裙的女孩兒正費力地往陽臺上晾衣服,頭發還濕著,在後背暈開一大片深色水漬。
大約是趁他不在,她都懶得假模假式地幫他把衣服收下來,濕淋淋的衣服往他好不容易曬幹了的衣服旁邊一掛,雨露均霑。
還報複性地把兩個衣架移得更近了一些。
江淮看著她動作,胸口裡那口濁氣忽然散了,眉眼鬆弛下來。
連惠語沒注意,把口紅放進包裡,看了眼時間,還有兩個會要趕。
她以為今天談得差不多了,摁下車鎖,慢悠悠開始趕人。
“上去吧。這兩天什麼時候收拾好東西,可以叫我,我派司機來接你。”
林念提著一大袋垃圾下樓,顯眼的邁巴赫近在眼前,她卻懶得抬頭看一眼,擦身而過。細長的眉毛還輕微擰了一下。
江淮竟然也奇跡般地讀懂了她的意思。
——“有病吧,停這兒擋路。”
他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少女瑩白的小腿在裙擺下發光,身影清瘦纖細,漂亮得像在發光。
半晌,江淮收回視線,淡聲道:
“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