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麥望安補充,“那一腳。”
路將寧一聽便懂:“我可沒有做什麼,請你不要誣陷我。還有,有些事情可不是為你。”
麥望安企圖看破他,這人卻一臉坦然。
“那也無所謂,”麥望安說,“反正他們也看不起你,全當是我打了他們替你出氣。”
他說這話多少有點兒邀功的意思,路將寧對他的說辭也頗感興趣:“你和我想的有點兒不太一樣了,感覺你也不是那麼慫嘛,我還以為今天你會在被踹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呢。”
他這樣說並沒有令麥望安變臉,相反,麥望安鬼使神差地問:“如果我今天就是裝死不動,你會幫我收拾那家夥嗎?像之前一樣。”
“那我會看你被踹死,”路將寧撇嘴,嘴角掛上新鮮的譏笑,眼含輕蔑,“你活該。”
自作多情的麥望安無話可說:“……”
沒再聽到下話的路將寧轉頭就要走,還有話問的麥望安在情急之下急速抓住他纖細的胳膊。路將寧沒料到麥望安抓他,以他對麥望安的猜測,這人是有話用嘴說,就絕不會動手動腳,哪想到突然失策,腳又沒站穩,於是整副身子就順著那股力量向後直直歪去——
麥望安抱住了路將寧,就如同抱住了自己。
麥望安已經很久沒有抱過自己了。
猶記得小時候生病難受,母親會一刻不緩地帶他去醫院,即便那樣,藥效也不會立即發揮作用,他會痛苦地蜷縮起來,像一隻蝦,用力地摟住自己。長大後,他身強體壯,很少再生病,就算生病也用不著去醫院,在家吃兩顆感冒藥便完全足夠。
也就是這個時候開始,他已經學會忍耐不適感,便不再擁抱自己了。
他攥緊路將寧的胳膊,不讓他摔倒,這感覺真的很像握住了小時候脆弱易病的自己。
“你幹什麼抓我,”在他怔愣時,路將寧脫離他的懷抱,怒目鎖眉,“讓我出醜啊?”
麥望安從那觸感中走出,他倉促地否認著路將寧的質問:“沒有,就是想問問你,明天誰來給你開家長會,是你爸爸還是你媽媽?”
“沒人給我開,我自己來開。”路將寧憤恨地瞅著他,丟下一句冷冰冰的氣話就走了。
——
麥望安自小到大有個習慣,那就是帶回家的作業要第一時間完成,否則他玩起來心中總覺得不踏實。三門課的小學作業於他而言不值一提,不出半小時便可以板正地裝回書包。
阿嫲已經知道他明天家長會的事情,此時正在衣櫃前捯飭自己的頭發。麥望安吃著餅幹走過去時,她老人家正巧梳理完那些碎發。
“老啦,”阿嫲笑呵呵道,“一不留神就讓白頭發長了這麼多,找時間要去染一染。”
麥望安的心中五味雜陳。他捏起飄落在阿嫲肩膀上的一根雪發,附帶著歲月漂白過的痕跡,纖細又柔軟,掛在手上就好像拂在心上。
“嫲嫲,”麥望安輕飄飄地詢問,“你去過醫院檢查過身體嗎?要不我們去看看吧。”
前世的阿嫲是出車禍而亡,他無法料到今世會是如何。以前看過重生的故事集,都說主角兒可以逆天改命,扭轉局勢,可他仍不得不防自身身體的變化,畢竟是人都會生病的。
阿嫲一聽,回頭拍他的嘴:“瞎說,哪兒有好人動不動就去醫院的,那是晦氣地方。”
農村的老人多半對醫院這類白花花的地方避如蛇蠍,好似提一嘴都能沾上不吉利,麥望安很不贊同她:“檢查身體是很有必要的。”
“不要,”阿嫲撅著嘴搖頭,“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