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望安轉頭,一眼看見的便是路將寧。路將寧看他的眼神帶著細究的觀察,眉頭輕微蹙起,嘴角稍有勾抬,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他見路將寧這樣倒還突升心虛,好似自己這次考試是作弊一樣。不過實際上這也算作弊,讓一個灌注在小學生軀體裡的大學生來做這種五年級的小學題目,就好比明目張膽拿著智慧機。不同的是手機能看見實物,而他只是透明靈魂。
“好了,我也就不一一講評了,”班主任把成績單遞給坐在最前方的班長,讓他利用下課時間將成績張貼在牆上。不過在班主任離開之前,她還是多嘴一句,“有些同學啊,我就不點名批評你了,還是考那個死分,我看你是坐倒數已經坐舒服了,也別這麼不爭氣啊。”
同學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剛把目光從麥望安身上收回去的路將寧,他人又懨懨地趴下了。
麥望安見人轉了頭,就站在過道上,伸手朝他背後戳了戳:“路將寧,前三裡有我。”
——所以你該兌現你對我的諾言了。
路將寧無精打采地直起身,然後四肢癱軟地倚靠在後桌上,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盯著麥望安理直氣壯的臉:“你真的沒作弊嗎?”
他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身為同桌的那個高馬尾女生聞言震驚地看向路將寧,隨後又慢吞吞地移向麥望安,神情複雜又無可奈何。
對著這張臉,粗鄙的話麥望安一點兒也說不出口,但又不能直接問候其本身,因為無論是樣貌還是名字都與前世的他不說有著十足的關系,卻仍牽扯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近。
路將寧的態度讓麥望安簡直氣極反笑,他鄭重地強調:“沒有。”說完後又嘲弄地反補路將寧一記猛刀,“如果你從賭約開始就不想讓無常接近我,你可以提前說,沒必要等到現在來質疑我的成績,而且你永遠也考不到。”
將話全都說出後,麥望安感到心酸。這又何嘗不是一種自虐?雖說曾經的他不顯眼,成績位於中等,但也沒有老師以及同學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不過沒人說並不代表他自己心裡不會扭曲,他曾幻想的那個學習好的人會在腦海裡一遍遍地指責貶低他,說他永遠也不會達到像全班第一那樣的好成績,他不是學習的料。
現在,他又站在那個人的角度上,對著這張熟悉也又陌生的臉,再次說出這樣的話。
好在路將寧沒有他那麼受不了打擊。只見他將腿蹺起,指尖有意無意地敲著,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滿不在意地看向眼神閃爍不定的麥望安:“哦,可我也沒想考啊。”
他懶散的氣勢壓過麥望安一頭,麥望安自是對付不了他這種無賴:“重點不是這個!”
“嗯,我知道,重點是無常。”路將寧撤回視線,漫不經心地起身,“我說過的話當然算數,以後會幫你討好,時間問題。起開。”
麥望安側開身,跟在他的身後:“我有時候真害怕你忘了,我會常給無常帶零食的。”
路將寧驀然頓住腳步,他轉頭,看著剎不住車的麥望安,伸胳膊擋他一下:“無常和我一樣很挑剔,不要給他帶廚餘垃圾。還有我不是聾子,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別跟著我。”
被擋住的麥望安疑惑:“那你去哪兒?”
“你管我?”路將寧神情淡漠。
“不行嗎?”麥望安不肯放過。
路將寧在收回手前推他一把:“尿急。”
“……”以為他去找無常的麥望安靜止不前,目送路將寧像一陣風兒似的走出教室。
期中考完試後,學校會召開家長會。週五放假前,班主任在講臺上強調這一事項,要求全班學生的家長必須到場,除非有特殊情況。
不出意外,麥望安想只能讓阿嫲參加,因為記憶裡他的父母從來沒有在阿嫲在世時出席過他的家長會,且他們現在都在外地工作,一時半會兒也趕不回來。
但讓他更關注的不是自己的這件事,而是誰會為路將寧開這次會議。
他在想,屬於他前世的父母會是路將寧現在的父母嗎?那路將寧未免活得也太好了。
他有些後悔沒有提起勇氣主動要求成為會議代表,那樣的話就可以看見路將寧的父母。
排隊走出校門後,麥望安及時喊住了朝北走去的路將寧。見人停下,他趕忙跑過去,以搭話的形式漸漸延伸向最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