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講道理的事情說不通。麥望安顧盼左右,往返晚飯宿舍或是校門的學生依舊密集,於是他拉著路將寧,利索地躲到一處較為蔭蔽的牆角旁,舒緩口氣,盯著對方。
不明所以的路將寧被他盯得發毛,警惕性地向後挪動兩步,試探地問:“有病?”
麥望安咬咬後槽牙就要豁出去了——
“我求求你了,”這是他第一次對著旁人撒嬌,連他的父母都沒有地待遇,甚至在對待阿嫲的時候,他的聲音也沒有這般低聲下氣中夾雜著一絲柔軟,“先不要這麼著急做決定,你再給我點兒時間吧,我的英語成績一定會考到一百分的,求求你了路將寧。”
他的手抓著路將寧的胳膊,孩子氣似的將人搖來搖去,驚得路將寧呆在原地,錯愕地丈量著他的臉龐,嘴唇蠢動卻說不出話。
這樣的動作與語氣讓麥望安的臉通紅。
“我發現你對我似乎和對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樣,尤其是在這厚臉皮的勁兒上。”驚愕之後的路將寧恢複微笑,不禁這樣說道。
“咱倆什麼關系,”麥望安說,“我們既可以是親人,也可以是朋友,還可以是愛人,最重要的是,我對你就像是對自己。”
“是嗎,”路將寧對此表示質疑,“我沒見你對自己撒嬌,卻見你委屈過自己。”
麥望安不置可否,他笑道:“之前我那比老鼠膽子還小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你就讓自己看起來這麼狼狽?這就是我之前為什麼不願意理你的原因。”
路將寧毫不客氣地說,他的臉上充分彰顯了一種怒其不爭且哀其不幸的表情,“無論是家庭給的負面影響也好,還是自身散發出的消極態度也罷,我都理解你。唯獨這一點,你明明有想做的心,有充足的把握,卻還是鼠頭鼠腦地設防想法去退縮,這讓我不僅不能理解,甚至還感到憤怒。麥望安,沒有任何人能夠去評判你的性格怎樣,你可以活潑開朗,也可以安靜內斂,但前提是你得讓自己站得住。你敢把自己想象成我這樣的人,那為什麼就不能順著這條路試著走一走呢?”
麥望安明白他的意思。
從前的麥望安對自己的性格說不上喜歡與否,他缺乏對自己的欣賞,而是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學習上。路將寧這種性格的誕生就是來源於被學習困於囹圄的自己。
他把自己定義為灰暗失色的,將路將寧解釋為光彩鮮豔的,他希望路將寧來把他染色,寄託於路將寧來改變自己,殊不知道他自己就可以。
現在路將寧就是另一種極端,麥望安所意識到的,他的出現大概是讓自己接受兩樣極端,並把兩者互相融合貫穿,以此來證明路將寧是對的,自己也能成為想象中的人。
麥望安為此已開始付諸行動:“今天我被班主任喊起來了。要換做以前的話,我一定會一聲不吭地站著,等她然後我坐下,但今天我可是給出了合理的措施,她對我的一番話也表示滿意。怎麼樣,我厲不厲害?”
很明顯的進步,對方誇贊:“厲害。”
“你能認同我,說明我的有些方面已經做出改變,但這是在學校,我把自己想象成你這樣的人,我也想讓自己的英語成績和你靠攏。”麥望安戴著饒有含義的微笑,討好似的去勾住路將寧的手指,最後和之前晃胳膊般的模樣搖動著,“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之前的要求,等我們高考結束再做決定?”
他的心思全然放在這上頭,路將寧被他的敏捷跳躍的思維打得頭蒙。
待路將寧聽清楚後反應過來,他失笑,回握那隻手:“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但這次的說話不算話,你又該怎麼來補償我呢?”
他的嘴角亮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像烏雲下遮蔽的彎彎月牙,不明顯、不刻意也不張揚,但仍舊能讓人感受得到它的存在。穿過雲層,麥望安窺見他眼中閃爍著狐貍般狡黠的耀目光芒,不禁眯眯眼,頓時心生一計,亦能看透他大腦中究竟在想什麼。
明白一切的麥望安指了指自己的左頰。
果然,路將寧就像佔便宜,只一眼他就看得明白這動作的意思:“你不親我嗎?”
麥望安扭頭問道:“真要我親你啊?”
路將寧挑起眉頭直視他:“來吧。”
看著對方堪稱得意洋洋的面容,麥望安微顫的睫毛下,那雙明亮的視線落在那張勾翹而又飽滿的嘴唇上。他湊近,前傾身子向目標靠攏,他要吻的不是路將寧的唇,而是同他剛才所指的一樣的面頰。不過他故意去對準路將寧的唇,好讓路將寧能有所放鬆。
但顯然,路將寧好像已經預判了他的預判,他能感受出路將寧的頭部稍有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