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楣之上,幾尾豔紅燈籠正森森然款擺風搖。
“又跑了啊......”
終於,檀秋祝抬靴,緩緩踩上砸落在地的木門,他輕嗅一息空氣裡流溢過的滄海氣息,語氣依舊溫柔,但那眸光已冷了個徹底。
——這氣息。
那一日,浮南曾同他講過的,在他死後,離清緣的第一位夫君。
白衣劍聖,翩翩風流。
厭拂滿。
那時南疆的千年毒潭邊,他曾親眼見過對方抬手一揮,水碧長波便縈繞指尖,變換出一面水幕。
那時的空氣裡,流溢而過的便是這樣的滄海氣息。
清冽冷然。
他喟嘆一聲:“果然...還是來太晚了嗎?”
“還是說...”檀秋祝自言自語道,“阿緣,真的是我對你太耐心了?”
那日用浮南模樣假扮白雪閣捉妖師,來這裡見過離清緣後,檀秋祝便先回了一趟鎮妖司。
沒想這日夜兼程趕回來後,他的小表妹送給他的第一份大禮,就是她要和她那小竹馬成親了。
但他更沒想到的是,這第一份大禮後還有第二份大禮——
她似乎又...喜歡上了...新的人啊。
那劍聖有什麼好?竟還值得她在和簷如歲的大婚之夜出逃,也要去尋對方?那如果是在和他的大婚之夜呢,她也會這樣毫不猶豫離開嗎?
...不,不,等她回到他身邊,她就再也走不掉了。
他怎麼會讓她再離開?
檀秋祝彎一彎眸,沒什麼情緒地低笑了一聲。
他走向小院中的池塘,水面光滑如鏡,無波無瀾的平穩。而今時無星無月的黯淡,又曳落一片太昏昧的夜色。
但檀秋祝仍能於這昏昧夜色中,清楚窺見自己那一雙正重出碎金瞳色的桃花眸。
低低的絮語似在他腦海裡回蕩,像玄彌在說話,又像那本就是他壓抑在內心深處的聲音。
或許在去見他的小表妹前,他應該先尋一份禮物送給她。
一份能牢牢鎖住不聽話的鳥兒的禮物。
“當當”,“當當”。
他聽見一些物什相撞的聲響。
奇異的、清脆的、悅耳的。
滄海,一望無垠的滄海,冷沉海水沒入口鼻之中,離清緣憋著氣,正在往岸邊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