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都是王後的眼線,或許還背負著繼續下毒的任務,不能對她們掉以輕心。
茍柔會意,低聲應道:“奴婢都省得。”
帳中只剩下兩人,元禎主動遞過密信,臉色比焦糊的藥渣還難看:“蕭國相來信,羌部大汗段牙在長安稱帝了。”
大周興盛時,疆域北起焉支山,南至百越,威震四海,各國各部俯首稱臣。那羌人還在茹毛飲血,連去長安朝拜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這跳梁小醜趁大周內亂,燒殺搶掠故都長安,還搶先登基自稱正統,意欲摧毀大周數百年間的統治。
祖先的基業被毀,元禎身為高祖後嗣,又羞又愧,恨不得親手將段牙碎屍萬段。
信中字跡寥寥無幾,段牙為了籠絡投靠羌人的世家,娶了盧氏三郎為左皇後,其餘世家,蕭國相則一字未提,想來她也不清楚他們的下落。
蕭夷光看後,暫且收起對母親的擔憂,而是對元禎道:“殿下如今的處境堪憂,妾看在眼裡,未免心裡著急。”
羌人稱帝後,下一步就是南討,長江之南,廣陵王實力最強,兩者遲早會有大戰。
她們所在的京口緊鄰長江,是抵禦羌人來襲的第一道防線。
元禎明白她的意思,蹙眉道:“京口營寨缺兵少將,防禦薄弱,很容易被羌人盯上,父王若不調兵,自守極為困難。”
大軍正在豫州廝殺,監國的又是元燾,恨不得置她於死地,元禎想破腦袋,也尋不出現成的兵馬,幹脆道:
“明日你收拾行裝,我教上官校尉送你回建鄴。”
她有王命在身,不能離開京口,蕭夷光可不一樣,可回建鄴也可去往會稽,元禎打定主意,總之不能讓她留在這陪自己送死。
此言一出,蕭夷光極力反對,“你我應生同衾,死同xue,哪有大難臨頭,妾拋下殿下先走的理?”
元禎也不讓步,她心煩意亂,只要一想事情,額頭就突突痛,當即連溫好的藥都不喝了,讓人收拾床榻早些休息。
秋風颯颯,葉落草倒,肅殺之氣穿過稀疏的枝葉,在月黑風高的夜色掩護下,凜冽地向京口營寨撲去。
箭塔上的燈籠徹夜不滅,秋風如刀,輪值士卒裹緊身上的棉襖,羨慕地向營寨最中心的大帳瞥了眼。
這頂四方帷幄有內外兩層,均由桐油厚布與鎏金銅件組成,可抵禦冬日的寒風厚雪,是太女殿下的居所。
爐火的紅光倒影在帳布上,既不用冒著冷風放哨,還有一個美麗坤澤作伴,殿下過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不過再站一個時辰,她也可以換防回營,用黃酒暖暖凍僵的身子,士卒的目光重新瞟回長江對岸,起碼與漂泊的流民比,她還是幸福的。
燒著火爐與火盆,帳中暖意融融,常人在這熱氣待不了半個時辰,就要汗流浹背。元禎不耐寒,躺在厚被下依舊手腳冰涼。
因為虛弱的體質,她與蕭夷光分被而眠。元禎身上的被子有八斤重,還放了灌滿熱水的扁錫瓶在腳下取暖,蕭夷光則只用了床薄毯掩蓋身軀,有時還要喝茶降溫。
只有在縱欲時,兩人才會在一床被下肌膚相親,要過水後才會分開。今夜她們各懷心事,床中間更是隔開了條楚河漢界。
寂寂的夜裡,只有煤炭在爐中的燃燒聲。蕭夷光聽到耳邊隱隱有嘆息,她同樣為元禎擔憂,胸中謀劃出一計,這時忍不住說出來:
“營寨計程車卒雖少,但對岸就是流離失所的流民,他們與羌人有血海深仇。殿下若能招納為己用,不僅不用畏懼羌人,還能組建一支只效忠殿下的勁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