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僅僅這樣,那也就罷了;前幾日每到了這一個時候,山上的宋人就會開始唱歌,倒也是讓營中將士,在晚上多了幾分消遣。
可是今日,哪怕很多不懂漢話的金兵,在聽到了那一首新歌之後,心中莫名的就是慌張了起來。
因為他們似乎隱隱感受到了,歌聲中多了一些讓他們恐懼的東西。
而完顏宗翰等懂得漢話的將帥們,聽懂了其中的一些歌詞後,更是面色大變了起來,再也沒有剛才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澹然。
他們有著一種直覺,不能這麼下去,不然恐怕真有大變發生。
許久之後,完顏宗翰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嘴裡鄭重說到:
“阿魯不,糧秣、器械這些不管要多少,也不管要死多少的人;總之您儘管開口、俺們都滿足你,但是山上的那些宋人明日必須拿下。”
萬夫長阿魯不聞言後,默默地點頭答應了下來,臉上與其他人一樣滿是凝重之色。
“山上的那些宋人,到底是一些什麼人,為甚如此的悍勇;明日定叫開封城的宋人朝廷,將相應情況交代清楚。”
隨後的時間裡,完顏希尹更滿是鄭重地開口,對宗望和宗翰建議起來。
金兵東西兩路軍的主帥面對這個建議,那是將腦殼點的飛起;到了此刻,一眾金兵主帥們再也輕鬆不起來了。
這麼說也不對,因為當前用一張手絹遮住了嘴巴的完顏婁室,低著腦殼的臉上,表情卻是相當複雜。
一方面,那是對於胡彪等人刻骨的仇恨。
另一方面,則是對於胡彪等人的感激。
不是他瘋掉了,而是他心中有著一種不正常的快慰:俺早就提醒過你們,對玄戈營和胡一統不能有一絲的輕視。
結果你們把老子的話當成放屁一般,活該現在如此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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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也就是靖康二年正月十三日,一大早的時間裡。
陳二狗又是帶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珠子,還有濃重的黑眼圈、山響一般的哈欠,走出了自家空蕩蕩的小院。
沒錯!這一個開封城中,前趙屠夫家的幫閒,如今大宋官家麾下的民壯。
在昨天晚上的時間裡,再一次的失眠了,又是一個晚上的時間裡沒有睡下。
沒辦法啊,哪怕他也就是小時讀過一年多點私塾,斗大的字也認識不了一籮筐,更別說什麼熟悉詩詞歌賦。
但是昨夜那歌聲傳入了耳朵中後,其中的一些歌詞卻是唱到了他的心裡去了。
特別是其中‘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堂堂種花要讓四方來賀’這幾句。
當時落在了他耳朵中後,立刻感覺一股火氣從小腹一直往上,直接衝到了天靈蓋。
這一股莫名的火氣讓他面紅耳赤,當時就想要抽出床下的那一柄殺豬刀,去殺光那些女真人蠻子。
只是在準備起身的時候,卻又是頹然地躺回了床上。
多日的苟且偷生,還有當年老孃臨死之前反覆叮囑過自己,一定要讓他們老陳開枝散葉。
以及在娘子臨死前答應過對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的這些理由,又或者是藉口,再一次讓他選擇了習慣性的放棄。
問題就是這樣,腦殼之中的那一團火自從被點燃了之後,那是如何也熄滅不下去,讓他又是一夜睜開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