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狗,你就是一個無膽的廢物。”
不知道多少次中,他是如此地咒罵著自己……
如同往常一樣,帶著只吃得半飽的肚子,肩膀上扛著一根槍頭鏽跡斑斑的長槍,陳二狗向著東面城牆一路走去。
一邊低頭打著大大的哈欠,一邊在心中暗自想著:
“自從昨日早上起,朝廷的相公們就是下了嚴令,讓我們加強防備,嚴禁其他閒雜人等登上城牆,以免貽誤了軍機。
我呸!如今被金人打成狗一般的只會搖尾乞憐,還有甚軍機可言?
這些沒骨頭、只會欺壓自家百姓的軟貨,無非是怕百姓們提醒炊餅山上爺爺們,金兵偷襲的動靜惡了那些金人罷了。
不過就算不上城牆,昨日城中百姓們登上房頂後,不是一樣能看到高出了城牆一大截的炊餅山。
城牆上的一眾軍漢,不知道多少與城下百姓暗通訊息,一旦是金人有了動靜,大家照樣是放聲大喊了起來。
以當時那動靜來看,怕不是大半個開封東城的男女老少,都在齊齊地放聲大喊?
也不知道今日,那些相公們又會使出哪些花樣,莫非出動開封府的捕快和衙役,抓捕著給那些爺爺們通風報信百姓?
不管如何,只要那些金狗想要偷襲,到時候總要想辦法通知他們才好。”
帶著這樣的一個想法,陳二狗走出了自家所在的巷子;走到了這裡之後,卻是遇到了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人物。
那是附近一帶,算是大名鼎鼎、無人不識的黃老夫子。
黃老夫子讀了一輩子的書,卻是從未等到東華門外唱名的一刻。
平日以經營一傢俬塾為生,不管貧富人家的孩童全收,很是有著一些有教無類的古風;陳二狗當年讀的一年多私塾,正是在黃老夫子手下。
現在還記得因為頑皮,被戒尺狠狠打手心的事情。
同時黃老夫子為人方正,自己考試的本事差了一些,教人的本事卻是極好,這些年可是有著三個受他蒙學的弟子,考上了當朝進士。
所以在東城這一代,很是有些名氣之餘,也很是受到了眾人敬重。
可惜在金兵打進城那一日,陳二狗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以前每天一大早,就喜歡揹著走出門,吃過一碗羊肉湯配上一個餅子,才回私塾的黃老夫子了。
不是黃老夫子,那一日死在了金兵手裡。
而是聽得與黃老夫子家相鄰的一些民夫說過,他如今每日都是把自己關在了院子裡,整日飲酒不休。
一旦喝醉了之後,口中就是大罵著官家昏庸,朝中諸位相公誤國,金國蠻子不得好死等。
黃老夫子家中的娘子早就過世,只有一女前些年也嫁給了一心愛弟子,早就跟著去了江南為官,如今只是一人獨居。
每日如此糟踐自己,就是沒有喝死,怕也是不成樣子了。
可是現在陳二狗眼前的黃老夫子,哪裡是傳言中的那般模樣。
頭臉不見半點穢物,頭上戴著一個東坡巾,雪白長鬚梳理得飄逸無比,身上穿著一身全新,不見半點褶皺的青衫,腳下的一雙薄底快靴也是七八成新。
完全就是昔日那一個愛乾淨的黃老夫子,又再次地回來了。
不對!應該是比起了昔日,更加的乾淨和整潔。
有些奇怪的是,在黃老夫子的腰間居然是掛著一柄長劍;只是不等陳二狗想明白,這老漢為何掛著這樣一柄看起來沒有幾兩重,輕飄飄長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