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陳潤清幾乎被她這段連貫的話說到崩潰,滿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周浮覺得說到這裡,應該算是徹底把這件事說透了,她用目光詢問他還有沒有什麼其他問題,沒得到回應就從他身旁走過去了。
剛才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已經回到了民宿附近。
陳潤清沒跟她一起進來,周浮就獨自進了院子,輸入密碼,進門。
燈又不知被誰關了。
她在黑暗中摸到開關,把燈開啟,剛想叫謝亭恕下樓吃藥,就看見沙發上的人。
他就保持著坐的姿態,只是腦袋微微往旁邊側倒,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睡著了。
大概因為發燒讓他有些缺水,謝亭恕的雙唇變得幹燥,幾綹碎發從額角滑落,面板蒼白而脆弱,胸口伴隨著呼吸,微弱而勻速地起伏。
周浮看著這幅畫面,無端聯想到睡美人的故事,很自覺地放輕了動作。
她拎著兩個袋子,輕手輕腳地走到謝亭恕面前,卻沒想到剛把東西放在茶幾上,扭頭就看謝亭恕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
“你是沒睡著還是……”周浮覺得自己已經輕得像一隻蟑螂了,“被我吵醒了?”
“算不上吵醒。”
謝亭恕還有點兒沒睡醒,就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動,從低處仰視著她,聲線是倦意十足的嘶啞:“我從小就這樣,睡眠質量很差,對聲音比較敏感。”
周浮想起她小時候也是,有段時間特別容易驚醒,她們家又是靠著農田的自建房,野狗野貓非常多,就偶爾多多在院子裡吠兩聲,都能把她嚇得一個哆嗦。
後來劉芸發現她總是半夜害怕得哭,就先是帶她上山拜佛,請妖魔鬼怪都離開,又抓了兩貼中藥,雖然現在人都說中醫沒有科學依據,但喝完中藥之後,周浮確實不再驚醒了。
“已經持續很久了嗎?”
周浮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畢竟這不是什麼大事兒,早治療早好,越拖越成習慣,反而根深蒂固,無法撼動,“你小時候,沒有去看醫生?”
不應該啊,家大業大的,省到孩子頭上來了。
“管家叫醫生來看過。”謝亭恕說了幾句話,總算有點兒醒過神來了,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直,“說是心理因素導致的,後來接受了幾期心理輔導,也沒什麼用,就先這樣了。”
她給謝亭恕倒了杯水,先把藥店袋子裡的消炎藥和抗生素放到桌子上:“藥你等下吃,我還在附近的餐廳打包了一份意麵和玉米濃湯,感冒的時候吃點酸的會有食慾一點。”
剛才她和那家餐廳的服務員說了半天,也正是想要確認他們家有沒有那不勒斯意麵,那是她除了意式披薩之外唯二知道的義大利菜。
結果那義大利人聽了之後滿臉無語地說:“小姐,你走到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家日本菜,那裡應該有這個。”
周浮這才知道,那不勒斯意麵居然是日料。
不過還好他們家也有普通的番茄肉醬意麵。
謝亭恕就大少爺架子十足地坐在那看著她把餐廳的外賣從保溫袋裡拿出來,給他開蓋,拆餐具,擺到面前。
然後才慢騰騰地拿起塑膠叉子捲了幾根意麵,勉為其難地送進嘴裡。
周浮看著他那副過於斯文端莊的吃相,感覺謝亭恕如果是在她那個鎮子上出生,一定是全家人追著喂飯的那種小孩。
看他那樣兒,周浮也不知道謝亭恕這頓飯什麼時候能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