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 如初
陸聽瀾初入官場就進了詹事府, 那時楊太傅任詹事,是他的頂頭上司。楊太傅很是看重他,經常邀他到府上小坐, 一起研究儒學教義和時政。他後來的為官之道除了父親和祖父的言傳身教外,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於楊太傅的教誨,因此他也一直把楊太傅當做恩師。
後來楊太傅被調離了詹事府, 二人見面的次數也漸漸變少了, 只是偶爾往來。直到小陳氏去世, 楊太傅邀他去茶樓喝茶, 第一次隱晦透露要將楊鶯時嫁給他的想法,他其實對楊鶯時並無多少印象,楊鶯時小他太多, 只記得在楊府做客時偶然遇到過, 說過幾句話。
他以守制為藉口不動聲色地婉拒了,後來又開始兩年的江南巡按,回到京城本以為楊鶯時早已出嫁, 沒成想竟還等著他。楊太傅也再次詢問他是否願意上門提親,其實那時楊太傅還未出事,楊鶯時從家世上來說與他是十分相配的, 更何況還是恩師之女, 於情於理他都沒理由拒絕, 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不想娶。再然後就是楊太傅出事, 求他救下楊鶯時。
榮茵停止了哭泣,還是有些不明白:“那您當初為什麼要讓外人都誤以為您要納妾?”
陸聽瀾用拇指摩挲她的臉, 這怎麼跟她說呢,權利的事太過複雜和黑暗,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也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他用自己的額頭抵著她的, 撥出的熱氣撲在她臉上:“接楊鶯時進府事出有因,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她以後只會是我的義妹,母親那兒我也已打過招呼,不會為難你的。阿茵,你只需知道我此生只會有你,絕不納妾,更不會有什麼通房。”
榮茵猛地抬眼,淚水蓄在眼眶裡晶瑩透亮,微張著唇,她從未被人堅定地選擇過,下意識就開始懷疑:“就算您此時說的是真心話,可人心易變,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這有何難,今日你可以不信我,十年以後你依舊可以不信我,二十年三十年等我們發染白霜而我身邊依然只有你時,你總會信我了吧?”陸聽瀾說完又低下頭,溫柔地親她。
“……我,我不知道。”榮茵看著他溫和的眉眼,心裡迷茫茫的,她實在很難放下心結,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
陸聽瀾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微笑道:“流年久長無窮盡,阿茵,有你相伴一生我已知足。”
廊下的燈籠已經滅了,宋媽媽伺候陸老夫人歇下,掖好錦被滅了燈轉身就出了內室。今夜是青竹守夜,她從茅房出來,見有個人影摸黑走到了院門處,心中一緊立時出聲問道:“誰在那兒?”
寂靜深夜乍然冒出聲響,宋媽媽一激靈抬手拍著胸脯,邊拍邊舒了口氣,回頭低聲叱罵:“小蹄子小點兒聲,吵醒太夫人就把你發配到灶房去。”
青竹將燈籠提起來,往前緊走幾步仔細一瞧,原來是宋媽媽。她笑著說:“這麼晚了媽媽哪兒去?”
宋媽媽將燈籠推遠了些,把手抄進袖子裡不耐煩地道:“睡不著出去走走,你幫我留著門,別栓了。”
青竹搖頭拒絕:“今夜是我守夜呢,這下就要回內室去,萬一太夫人半夜醒來口渴沒人倒水明兒一早準把我打一頓,您還是找別人吧。”說完提著燈籠當真走了,宋媽媽對著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去後罩房找了松香院的一個粗使婆子。
聽雨軒,宋媽媽的話如平地驚雷,一聲巨響直接炸在了楊鶯時耳邊,她呆愣一瞬後撲到床上哭起來。
現在哭有什麼用呢,綠荷聽得著急,說道:“小姐,您可不能答應做陸大人的義妹。”
“不答應能怎麼辦,太夫人也同意了。”她前幾日就是抱著僥幸才去找榮茵說了那番話,誰能想到榮茵當時答應得好好兒的,轉眼就變了臉,不知道怎麼說服的七爺,此刻指不定在心裡怎麼笑話她呢。
綠荷又轉向宋媽媽道:“宋媽媽,您可得幫幫我家小姐,小姐但凡有個什麼好的第一個想到的都是您,這一年來也沒少孝敬您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