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蛾生“嗯”了一聲:“現在該是用到你的時候,去替朕查清楚那蠱的來歷,盡量快一點。”
他已經要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當年的真相,想知道當年在雪螢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這樣焦灼的心情,只有在看見雪螢的時候,才能稍微平複下來。
他回寢宮的時候,雪螢已經趴在軟榻上乖乖地閉著眼,義蛾生走過去將他抱起來,坐在自己床上時把他團在懷裡,低頭輕聲問他:“怎麼不等朕回來,自己就先睡了?”
他敏銳地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幾日雪螢似乎回來得都挺早,一回來就要睡,不像之前那樣,一定要守到他回來,高高興興地跑來迎接他。
雪螢睜開睏倦的眼睛,抱著自己的主人在他臉側親暱地蹭了蹭,打著哈欠說:“主上回來了……雪螢這兩天好像總是睡不夠,一到傍晚就想睡覺。”
義蛾生心裡微微沉了下去,果然不是他的錯覺。
他這幾天晚上都沒怎麼折騰雪螢,早上起來也盡量找藉口免了他上早朝,叫他多睡一會兒,可雪螢還是這樣困,不會像先前那樣趴在他懷裡要跟他講當日的所見所聞,要討他的誇獎,有時候夜裡甚至不會對門外傳來的動靜有所警惕,這明顯就有問題。
雪螢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什麼,猛地睜大了那雙狗狗眼:“不對,雪螢怎麼能就這麼睡了,不行不行……”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從主上懷裡爬起來。義蛾生既好笑,又心疼他,結實的手臂環過他的腰身,將他禁錮在自己懷裡:“困了就睡,有什麼不行的。”
雪螢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很認真地說:“雪螢夜裡也要護衛主上,就這麼睡了,這是失職。”
他猶豫一下,又說:“不然,雪螢就是失敗的天螢族……”
“什麼失敗不失敗的。”義蛾生笑著捏捏他的臉,將他整個人都摟在懷裡,“這麼多人給朕看大門,還缺你一個不成……快睡吧,朕命令你睡覺。”
雪螢得了命令,這才打住“不要睡覺”的念頭,慢慢地闔上眼皮,很快便在主上的懷中進入夢境。
他睡得這樣沉,義蛾生卻註定再次失眠。
他摸著雪螢鬆散的長發,從頭摸到尾端,發現末尾處的發絲有些淩亂粗糙,顯然不如之前他摸著那樣柔軟順滑。他又輕輕地掰過雪螢的腦袋,藉著昏暗的光線觀察他的臉頰。
雪螢臉上從來都是飽滿潤澤,泛著健康的光澤,可這時看來,他那張小臉不知為何有些暗淡,那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紅暈消減許多,反而顯得清瘦,原本像花苞頂端邊緣一般泛著緋紅的嘴唇也褪了色,看著像是血氣不足。
他自己可能沒有覺察,但義蛾生天天都要檢視自己的珍寶,一眼就能看出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
義蛾生心頭漸漸變得煩躁。
他最不願意麵對、但又不能不面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因為沒能完整地度過蛻化期,雪螢身上,開始出現了“衰敗”的徵兆。
就像那些開在他書房外水面上的金線寶荷,在短暫的花期後,便是逐日可見的凋零。
他拿牙齒咬著嘴唇,神色鬱郁,腦中一片空蕩,本該煩惱,本該想辦法,可他什麼都想不到了。
只有那個在未來不久後很大機率會發生的可能性——“再一次失去雪螢”,這樣的念頭,完全佔據了他的心房。
他在恐慌,在憎恨,在憤懣,直到口中嘗到血腥味,才發現自己已經將嘴唇咬出血來。
他低頭看著懷中熟睡、呼吸均勻的雪螢,那股鬱氣卻不能得到很好的安撫,於是他低下頭,湊到雪螢唇邊吻了吻他,將傷口流出的鮮血全部抹在他的嘴唇上,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蒼白,而是有了幾分動人的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