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大驚失色的是,松陽江竟是早早地有烏泱泱一大群黑衣蒙面人候著。
曹敬遠先是四處張望環視了一圈,繼而朝著那一眾人大手一揮,他們便開始齊齊砸毀堤壩!
孫慶渾身一震,當即癱倒在雨幕泥地裡。
他們瘋了!
堤壩上約莫有數百人,手持鐵鍬和斧頭,在密密匝匝的大雨裡瘋狂地挖掘堤壩。他幾乎無法呼吸,眼睜睜看著堤上數不清的人賣力的身影。
轟的一聲巨響,堤壩一角驟然坍塌,江水脫韁的野馬般洶湧地撞出來,瞬時便淹沒了周邊的田地。
曹敬遠見狀直起身子,示意眾人停手,又謹慎地望了周圍一圈,便在越下越大的暴雨中悄悄離去了。
孫慶連滾帶爬地拼命回頭跑,心止不住地狂跳,不敢回頭看一眼。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曹敬遠在做什麼。這幾乎是能毀了他的把柄,孫慶把這件事咽進肚子裡,暗自預感絕對是一張救命王牌。
他很幸運地賭對了,拿此事和蕭煦換了一命。
江守年聽完後驚愕在原地幾乎說不出話來,雙腿發軟,一口血扼在喉頭,幾近昏厥。震驚、暴怒、痛惜、不解、怨恨……無數複雜的情緒一瞬間齊齊湧上心頭,他渾濁的眼眸迸出寒光刀刃來,死死絞著地上面如死灰的曹敬遠。
他驟然捂住心口,發著顫的指頭瘋狂地點著他,有千言萬語要怒斥他,但愕然堵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
蕭煦冷眼看著曹敬遠,半晌,啟聲:“讓你去毀堤的是何人?”
曹敬遠闔眸,已知大限將至,再無力迴天。眼前竟是驀然出現妻子的臉,耳邊傳來兒子的笑聲。
他恍惚間睜眼,暈眩地抬頭看向高坐的蕭煦,木然搖頭:“無人指使。”
“本王有很多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曹敬遠苦笑一聲,猛地重重磕了個頭,啞著聲音哽咽道:“下官自知罪大惡極,要殺要剮,全憑王爺處置。”
蕭煦意料之中,面不改色地探了探袖間,抬手扔了個東西在曹敬遠身前。
曹敬遠叫這東西猝不及防地砸中,緩緩抬頭直起腰定睛一看,便彷彿叫什麼擊中了一般,錯愕地一晃身,雙手發顫地小心翼翼捧起那個東西,竟是像個孩子般抽泣出聲。
雲端寧偏頭一看,是條平安鎖。
“我妻兒……可安好?”蕭煦面色寒如霜。
“回本王的話。”
曹敬遠緊緊握住那條平安鎖,鎖上綴著的小銀鈴硌在手心,指頭死死抵著的是鎖上刻著的兩個字。
益謙。
他此時出奇得平靜,安靜地抬眸直視蕭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