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著恭恭敬敬的裘思道,他聲線沾上幾分慵懶的笑意,“壞我事的人,縱是死了,也不得安寧。”
裘思道誠惶誠恐地垂首。
他後心驚出一身冷汗,此時才恍然明白玉公子為何要殺曹敬遠妻兒,這分明是殺雞儆猴,做給他看。用兩條活生生的人命警示他,但凡生了不忠的心思,死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玉公子是地獄裡的閻羅。
跟在他身邊十年了,竟連他姓甚名誰,模樣如何都一概不知。
裘思道閉了閉眼,握緊了拳頭,當初為了那一口飯,搭進去了一生。
“齊王如今是大功臣,一場水患沒治他於死地,反倒讓他立了不世之功,”他一面撚著那花瓣,一面笑吟吟地搖頭,“不行。”
裘思道聽懂了他的言外意,雙眸一沉,正色道:“那便將這治水之功從齊王身上拿下來。”
“好,說得好,”他聞言笑誇,“不愧是才華橫溢的狀元郎。”
裘思道垂首,“公子謬贊。”
鮮花汁液染上他的指頭,他低頭繼續慢慢撕扯著花瓣。
“說說你的想法。”
“是,”裘思道拱手道:“赴渚安治水的,可不止齊王殿下一人,還有那位羲和公主。”
他藏在面具下的雙眸微亮。
“誰人不知羲和公主身負福星命格,會給身邊人帶來福氣好運。那齊王往昔皆無為無能,緣何此次渚安治水便一反常態了?齊王還是那個齊王,唯一不同在於羲和公主。福星一到,災禍即解,與齊王並無關系。”
裘思道又道:“何況當年這公主出生之時不就解過水災麼?這是有過先例的事,再來一次又有何不可?”
玉公子微微點頭,輕聲道:“不是說他還發明瞭什麼機巧工具麼?”
“只要坐實了治水一事與他無幹,這奇技淫巧,無人在意。”
一件莫須有的事,但凡說得人多了,沒有也是有。譬如白紙黑字,若是人人皆說它是黑紙白字,那它便是黑紙白字,毋庸置疑。
“那此事便交給你了。”他將手心幾乎撚得不成樣子的花遞到裘思道手裡,裘思道如獲至寶地伸手捧過。
他輕笑一聲,拍了拍裘思道的肩便悠然離去。
裘思道看著手心破敗不堪的花,合攏掌心,緩緩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