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一邊不住地搖頭,一邊哭著爬向她,伏在地上,像是無依的稚童。
“不……不要……”
陸盈溪一點點往後挪著身子,將與他的距離越分越遠。
然後靜靜地坐著牆角,笑看著他,滿眼的淚,滿臉的血。
“羲和曾問我,為何這般愛你。我道,‘正則哥哥是天底下頂好的人,誰人都沒有他那樣一副柔軟心腸。’”
血與淚斑駁了蕭然的臉。
陸盈溪漸漸歪了頭,閉上雙眼。她想笑,嘴卻只在微微張開一點,鮮血便汩汩湧出。
“正則哥哥,我們早該死了……”
郭嘯衡的頭顱被釘在晉城城門,整整五日。
蕭煦也在雲端寧的榻前,不眠不休地守了五日。
看著雲端寧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他的心像是叫人一拳砸爛,血肉模糊。
若是當時來得早些,再早些……
他捧起雲端寧的手,無助地貼在額心,發出極低的嗚咽。
“阿寧,別睡了……”
自那日長息一別,他與阿寧,已近三年不見。
三年,數不盡的明槍暗箭,重如山的責任壓肩。他的阿寧,一人一力,撐到了如今。
“阿寧,歧平軍已退,晉城安全了。我除去替你殺了郭嘯衡外,什麼都沒做。打退外敵,死守孤城,都要靠你,靠無所不能的羲和公主。”
“正陽城並未起戰,不過你定要怪我,割地讓城,未免太軟弱些。但若重來一回,我還是會做一樣的決定。不過你放心,該是我的,我寸土不讓。那三城,我遲早會奪回來。”
“現下你我不曾天各一方,無有兵臨城下,無有危機四伏,一切都好了,”蕭煦伏在榻邊,將臉埋在雲端寧的臂彎,眼角沁出淚來,“……你為何不睜眼看一看?”
“你在怪我來晚了?我也怪自己。”
“若早知這三年如此難熬,早知你要一人面對這些,我縱是拼死,也不願放你回大盛。”
蕭煦抬頭,眼瞼發紅,淚沾眼睫。
他摸著雲端寧的臉,只覺心底密密麻麻針紮般的疼。
“福星公主,保佑……保佑自己。”
他又靠在雲端寧的榻邊淺眠了過去,再睜眼已是落日西斜的時分。
下意識看向雲端寧,她依舊安靜地閉眼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