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笑著接過茶,許是渴了,仰頭便將一盞茶一飲而盡。
“走,陪我們盈溪賞荷去。”
蕭然拉過她的手,卻意料之外地叫她輕輕掙開了。
陸盈溪緩緩走到大殿中央,此時慘白如紙的臉色連玉容粉和麵脂也遮蓋不住了。
她靜靜地看著蕭然,眼裡像藏了一塊幽冷的寒冰。
“正則哥哥,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麼?”
蕭然見狀心下一沉,剛想走過去,陸盈溪就默默後退了半步。
他伸在半空中的手一僵。
“盈溪,出了何事?是聽了什麼話?莫要去理會什麼閑言碎語,都是假的……”
“假的?那什麼是真的?我又應當信誰?你逼迫哥哥領兵攻盛是假,眼看著齊王死守危城坐視不理是假,還是哥哥早便戰死,天下皆知,獨我這個胞妹還蠢不自知是假?!”
蕭然一震。
“不,盈溪,”他快步走下殿去,攏住陸盈溪的肩頭,“盈溪,你哥哥的死,只是意外,我瞞你,是怕你接受不了……”
陸盈溪冷笑著推開他。
“可將我哥哥逼上絕路的人不就是你麼?”
她紅著眼看著蕭然,淚流滿面。
“你還是當初那個,純善仁心的蕭正則麼?或者說,現在的蕭然,手段狠辣,尊貴無匹的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你啊?!”
陸盈溪泣涕不絕。
“是我太傻,太蠢,錯信了人!曾經羲和同我說‘看人要用心’,我還不解其意。如今看來,”她流著淚不住地搖頭,“我是蠢得有多可笑……”
看著她在身前流不盡的淚,字字句句怒斥與他盡是錯。蕭然的心像是叫世間最鋒利的刀從最柔軟的一處狠狠剖開,鮮血淋漓。
他張了張口,鮮血好像就要從喉頭噴湧而出,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拼命想要說些什麼,下一瞬,如注的血竟當真自他口中不受控制地噴出,濺了陸盈溪半扇衣裙。
蕭然驚愕地看著陸盈溪,捂著絞痛的心口,緩緩跪倒在她腳邊。
陸盈溪蹲下來,拿著手帕,安靜地為他擦拭著唇邊、面頰的血。
直到一整方帕子都叫血浸透,卻還是擦不幹蕭然臉上止不住的血。
“你錯了,我更錯了,我們做了太多太多錯事。有太多的性命因你平白葬送,有太多的情意被踐踏,這是你我死後入地獄都償還不清的罪孽……”
“方才那杯茶裡,沾染了我指尖蔻丹,裡頭藏著劇毒,稍稍碰一點便能要人性命。”
陸盈溪身子一顫,猝然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嘔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