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此便知曉了結果,射靶是為了正中靶心,正中靶心是為了殺人,當將靶心都射毀的時候,那敵人怎會不死呢。
這是一件關於事物本質的探究,謝安石是勝利者,毫無疑問。
謝安石緩緩將弓放回草案,然後淡淡地看向雲昭,眼神中依然不帶任何情緒,並未刻意傳達某種驕傲,或是雲淡風輕中藏伏著冷漠,這種近乎天然的目光很難看出一些情緒的表達。
如果非要用一些詞句來形容,沒有情緒那便是無所謂。
哦,
這就是更為形象一點的解讀。
...
雄鷹俯蟻獸,天穹蔑江流,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存在,任何一絲一毫的侮辱都會成為一種奢望,謝安石用完美無瑕的做派詮釋瞭如何羞辱。
在場邊候考的人群看來,這是最惱人的傲骨,但是當傳達者是百鍊第三時,懊惱會被心虛所掩藏,最後化作沉默。
所以現在很安靜,雲昭搓了搓手,這時候讓他想起了曜賢宴那一晚,在乾欽此出劍前,周圍環境便是如此,他有些生氣地伸出了手。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抓住弓弦的少年,自從他站在乾欽此身邊那一刻起,他的履歷檔案被傳遍了所有豪貴府邸的書案,不能修行自然引來無數輕視與嘆息,但是更多人知曉了他的另一面。
殺人只砍頭,軍功塞書櫃,草原部落中恐怖故事的主角,他是東軍近二十年間最為傑出的軍卒,他最擅殺人,用各種方式各種角度,砍下頭顱踩於腳下。
所以當他站上一場關於如何精確殺人的舞臺時,所有人都會給他應有的尊重,包括監考校尉也站直了身子,悄然眯起了眼睛。
雲昭抬起弓弦,神情顯得陰沉不定,不過更深入觀察後,發現有些類似於...不好意思。
可能是目光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從邊軍出身的少年有些不適應,不過場邊的宇文泰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嚴重懷疑雲昭並不存在臉皮這種東西,當然也不會有類似害羞的情感。
似乎為了驗證他的推論,雲昭開口了,話語很快湮滅在風中。
聲音很細微,不過所有人都聽清楚了。
“我不會用弓。”
...
從雲昭第一眼看到草案上擺放的物件開始,他就有些侷促不安,以至於他甚至有閒情去研究,謝安石考核過程中可能存在的漏洞,原因是他不會用弓,準確來說他這輩子都極少拉弓。
承平前些年真的很窮,哪怕能吃飽肚子,也很難惦記弓弩這一類邊軍重器,這裡的重器主要是指太金貴,至少在褚八方眼中,精鋼鍛造的一根箭矢僅能斃敵一名,實在是太過奢侈。
軍部自然不會剋扣邊塞軍伍的戰備,所以褚八方大手一揮,將承平份額的弓弩全部換成了軍刀,這些砍人砍鈍了,磨一磨便可再度登場的玩意,才是承平軍痞們的心頭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