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壽辰
甄仕光老爺子的八十大壽,是這一年甄家頂重要的日子。連趙嘉禾去西藏的計劃,都為此推遲了兩天。這一日清晨,四合院很早就忙碌起來。甄含琅要去戲劇學院後街的裁縫鋪,取給老爺子定製的唐裝。那料子用的是香雲紗,桑蠶絲經薯莨汁塗層,覆蓋珠三角特有的河湧塘泥,通風日曬,反複數月才能製成,清涼挺闊不起皺。壽桃蛋糕是從六十年老字號西餅屋訂好的,純動物奶油容易化,須甄青閑驅車轟一整路的空調去取。至於甄青松先去了京園飯店,仔細著包間、背景板、壽宴裝飾和走菜的安排。甄稚也起了個早,吃到大姑甄含璋從城南打包來的煎餅果子。大表姐張秋趁著學校放假,從法國巴黎坐飛機航行11個小時,今天上午才能到首都機場。二姑父趙譯要開著車載她們去接機。上一次跟著家長去機場送張秋赴英國讀書,甄稚還才剛小學畢業。她和大表姐年紀差得多,還是與嘉禾更親近。這次一起去接機,也是趙嘉禾的提議。甄含璋已經有兩年沒見女兒,明明約好八點從南鼓巷出發,六點多就到了。總算要出發時,又拉住嘉禾問附近哪裡有花店。張秋最喜歡的花是天堂鳥,單獨買兩三支不好看,還搭配了紫睡蓮和跳舞蘭,高低錯落紮成一束。一行人在國際到達口等了一個多小時,甄稚雙腳發麻,和嘉禾跑去旁邊的軟皮椅坐著。大姑卻好似一根柱子釘在接機口,一直仰頭盯著變化的航班入港資訊牌。“來了來了!”甄含璋朝著人群揮手,“秋秋,這邊!”幾年不見大表姐,其間只聽爺爺和其他長輩提起,說她在英國讀了兩年東方古典文學,覺得志不在此,一個人聯絡了法國的服裝設計學校,竟丟掉英國唸了一半的本科,去巴黎從零開始。甄稚還沒能看仔細,張秋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她母親嚇一跳:長發挑染幾撮灰綠色,打薄的發尾如同水母伶仃的觸手。耳骨上一列發亮的錐形耳釘,襯得她哥特式的妝容更加怪誕。最要命的是,她穿著窄窄一溜的抹胸上衣,肩線上紋的羅馬藝術字格外突出。“……”大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可能想到許久未見…
甄仕光老爺子的八十大壽,是這一年甄家頂重要的日子。連趙嘉禾去西藏的計劃,都為此推遲了兩天。
這一日清晨,四合院很早就忙碌起來。
甄含琅要去戲劇學院後街的裁縫鋪,取給老爺子定製的唐裝。那料子用的是香雲紗,桑蠶絲經薯莨汁塗層,覆蓋珠三角特有的河湧塘泥,通風日曬,反複數月才能製成,清涼挺闊不起皺。
壽桃蛋糕是從六十年老字號西餅屋訂好的,純動物奶油容易化,須甄青閑驅車轟一整路的空調去取。
至於甄青松先去了京園飯店,仔細著包間、背景板、壽宴裝飾和走菜的安排。
甄稚也起了個早,吃到大姑甄含璋從城南打包來的煎餅果子。大表姐張秋趁著學校放假,從法國巴黎坐飛機航行11個小時,今天上午才能到首都機場。二姑父趙譯要開著車載她們去接機。
上一次跟著家長去機場送張秋赴英國讀書,甄稚還才剛小學畢業。她和大表姐年紀差得多,還是與嘉禾更親近。這次一起去接機,也是趙嘉禾的提議。
甄含璋已經有兩年沒見女兒,明明約好八點從南鼓巷出發,六點多就到了。總算要出發時,又拉住嘉禾問附近哪裡有花店。張秋最喜歡的花是天堂鳥,單獨買兩三支不好看,還搭配了紫睡蓮和跳舞蘭,高低錯落紮成一束。
一行人在國際到達口等了一個多小時,甄稚雙腳發麻,和嘉禾跑去旁邊的軟皮椅坐著。大姑卻好似一根柱子釘在接機口,一直仰頭盯著變化的航班入港資訊牌。
“來了來了!”甄含璋朝著人群揮手,“秋秋,這邊!”
幾年不見大表姐,其間只聽爺爺和其他長輩提起,說她在英國讀了兩年東方古典文學,覺得志不在此,一個人聯絡了法國的服裝設計學校,竟丟掉英國唸了一半的本科,去巴黎從零開始。
甄稚還沒能看仔細,張秋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先把她母親嚇一跳:
長發挑染幾撮灰綠色,打薄的發尾如同水母伶仃的觸手。耳骨上一列發亮的錐形耳釘,襯得她哥特式的妝容更加怪誕。最要命的是,她穿著窄窄一溜的抹胸上衣,肩線上紋的羅馬藝術字格外突出。
“……”大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可能想到許久未見,第一句就是責怪實在不好,硬生生地d把逆耳的話吞了回去,只說“平安降落就好”。
甄稚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她還記得爺爺對張秋的評價是風花雪月大小姐,也記得幾年前送大表姐去留學時,她穿著純棉過膝長裙在安檢口抹眼淚兒。
眼前的時尚弄潮兒,和她記憶裡的張秋表姐也太判若兩人了。
等坐到趙譯的吉利車上,甄含璋才盯著後視鏡,猶豫著說:“秋秋,咱回去先換個衣服,洗把臉啊?”
三個表姐妹正在後座份禮物,甄稚得了一個埃菲爾鐵塔的鑰匙扣,立刻掛到小挎包上。
“來得及嗎?到市區都快十二點了。”張秋隨口應著,遞給嘉禾一支唇膏,“喏,蘭蔻,試試。”
甄含璋繼續擔憂地說:“你爺爺八十大壽,之前還因為冠心病在自家院子裡暈倒,要是看見你……”
“行,那我換下來。”張秋倒是耳根子軟,當即就應了。
“不用回去,我爸車後備箱有我去西藏的行李,等到了飯店我找一件出來給你穿。”趙嘉禾拔開唇膏,已經對著小鏡子試了起來。
然後,她用只能被後排聽見的音量說,“要我說,多讓他們看看就習慣了。西方不是尊崇穿衣自由嗎?還以為你要帶著自由的風回來。”
“入鄉隨俗嘛。”張秋拍了拍嘉禾白花花的大腿,“你的衣服應該挺時尚的,我願意穿。”
趙嘉禾憋著笑翻白眼,恰好車子碾過石子顛簸了一下,她的口紅差點塗到嘴唇外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