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賭徒
“啪”一聲,甄稚拉開了客廳的吊燈。枝形吊燈的六個燈泡,喑啞了四個。即便是在還未通暖氣的老四合院,拉繩燈也已經很少見了。近幾年鄰居們都紛紛換上開關,陳留芳無數次叮囑甄青松換燈泡、改開關,但直到現在,客廳依然是拉繩燈,且光線越來越昏暗。陳留芳已經不在沙發上了。她拿走了甄青松遺忘在沙發靠背上的夾克,出門找她臨陣脫逃的老公。“出去吃點東西?”嶽山川拍拍她的後背。“不了。廚房裡的菜是我媽昨天買的,今天再不用,明天她看見蔫菜葉子又要心疼浪費。”“怎麼不放進冰箱……”嶽山川話音未落,見甄稚已經拿起靠在牆邊的柺杖,就要一瘸一拐往廚房走。“坐著吧,逞什麼能。”他無奈地把她拽住,“簡單吃個面?”“嗯。”甄稚的睫毛忽閃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我不吃香菜。”“我知道。”等嶽山川端著兩碗麵出來,客廳的燈全都熄滅了。一個電工正在給枝形吊燈換燈泡,頭上戴著應急燈,彷彿燈塔探射在黑夜海面上的一束光。開關已經改好了,兩根電線埋不進牆裡,扭成一股沿牆壁藏在側面,不仔細看不出來。嶽山川端了一碗臥著雞蛋的面條去書房,再回來時,客廳已是明亮如晝。甄稚付了錢,目送著電工離開。“十分鐘的事,我媽等了三年。”她怔怔地站在門前,與小院裡那棵孤零零的石榴樹相看不厭,“其實我媽自己也能解決的,不過是打一個電話……她總是在給我爸機會。”嶽山川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忽然被觸動。許多年前,當母親第一次帶他走進甄家的四合院,看見這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臉天真無邪,所有的心思彷彿都在手裡的糖葫蘆上。他以為甄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自己天差地別。孩童的惡意總是無法隱藏,他奪過那串晶瑩剔透的山楂果,狠狠扔在地上。他也討厭聽這個小姑娘嗓音明快地叫他“哥哥”。她越是不記仇,越讓他窺見她幸福家庭的一角。她還遲鈍得要命,明明他的冷淡直白地掛在臉上,她還是像個跟屁蟲似的整天跟在身後,甩都甩不掉。“別想了,先吃飯。等會兒面條…
“啪”一聲,甄稚拉開了客廳的吊燈。枝形吊燈的六個燈泡,喑啞了四個。
即便是在還未通暖氣的老四合院,拉繩燈也已經很少見了。近幾年鄰居們都紛紛換上開關,陳留芳無數次叮囑甄青松換燈泡、改開關,但直到現在,客廳依然是拉繩燈,且光線越來越昏暗。
陳留芳已經不在沙發上了。她拿走了甄青松遺忘在沙發靠背上的夾克,出門找她臨陣脫逃的老公。
“出去吃點東西?”嶽山川拍拍她的後背。
“不了。廚房裡的菜是我媽昨天買的,今天再不用,明天她看見蔫菜葉子又要心疼浪費。”
“怎麼不放進冰箱……”
嶽山川話音未落,見甄稚已經拿起靠在牆邊的柺杖,就要一瘸一拐往廚房走。
“坐著吧,逞什麼能。”他無奈地把她拽住,“簡單吃個面?”
“嗯。”甄稚的睫毛忽閃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麼,“我不吃香菜。”
“我知道。”
等嶽山川端著兩碗麵出來,客廳的燈全都熄滅了。一個電工正在給枝形吊燈換燈泡,頭上戴著應急燈,彷彿燈塔探射在黑夜海面上的一束光。
開關已經改好了,兩根電線埋不進牆裡,扭成一股沿牆壁藏在側面,不仔細看不出來。
嶽山川端了一碗臥著雞蛋的面條去書房,再回來時,客廳已是明亮如晝。甄稚付了錢,目送著電工離開。
“十分鐘的事,我媽等了三年。”她怔怔地站在門前,與小院裡那棵孤零零的石榴樹相看不厭,“其實我媽自己也能解決的,不過是打一個電話……她總是在給我爸機會。”
嶽山川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忽然被觸動。
許多年前,當母親第一次帶他走進甄家的四合院,看見這個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臉天真無邪,所有的心思彷彿都在手裡的糖葫蘆上。他以為甄稚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和自己天差地別。孩童的惡意總是無法隱藏,他奪過那串晶瑩剔透的山楂果,狠狠扔在地上。
他也討厭聽這個小姑娘嗓音明快地叫他“哥哥”。她越是不記仇,越讓他窺見她幸福家庭的一角。她還遲鈍得要命,明明他的冷淡直白地掛在臉上,她還是像個跟屁蟲似的整天跟在身後,甩都甩不掉。
“別想了,先吃飯。等會兒面條該坨了。”
嶽山川走過去把門關上,隔絕外面陰慘慘的夜色,“冰箱裡最後的雞蛋,給你吃。對你還可以吧?”
面是韭葉面,很南方的做法,沒有濃鬱的澆頭,口味清淡。
甄稚一言不發地埋頭吃麵。鼻子上一抹灰黑,不知剛才換燈泡時在哪裡蹭上的,像是在泥裡滾過一圈的小狗。
嶽山川想,但願她還是像小時候那樣,不記仇,所以無憂無慮。
客廳門“吱呀”一聲響。陳留芳疲憊的身影從門縫裡擠進來,隨手把包扔到沙發上,順帶還有那件男士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