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有珍回到家裡,看見哥哥剛剛到家,問怎麼回事?把大蒜晾到外面,人不知道跑哪去了。馮有珍沒有說,只是讓哥哥猜她們到哪去了。
“還能去哪裡?莫非看電影去了?也沒什麼好看的,不是飛機大炮就是哭哭笑笑。”馮有貴一邊幫著收大蒜,說還是以前那些電影好看,什麼《劉三姐》《五朵金花》《阿斯瑪》,那真是好看的一塌糊塗,可惜妹妹那個時候一天到晚搞學習,根本沒有時間看。
妹妹就說哥哥一天到晚心術不正,就喜歡看那些愛情歌劇片,哥哥就說妹妹是黃毛丫頭,情竇未開,不要一晃眼就變成老姑婆,到時候嫁不出去。
說了一通廢話,才想起來沒見到他的心上人,問真真到哪去了?
“她呀,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從今以後就不住我們家了——除非以後你把她娶回家。”
馮有貴雙腳一跳:“蘇老師出院了?呀,我昨天沒去看,夏公子接走了?我看看去。”
腳踏車還支在門口,他從書包架子上取下一個帆布包,甩給妹妹:“這是給你的,治家有方,犒勞犒勞你。”
開啟一看,呀——花的確良耶!有珍眼睛亮了:淡淡魚肚白底色上,佈滿天青的碎花,雅緻脫俗,摸摸手感細膩,想想不對勁,又橫了哥哥一眼:工資打埋伏了?
“什麼呀,車間發了季度獎!獎給勤儉持家的妹子,媽留下了縫紉機,你能幹得很,自己做吧。”
大大咧咧的哥哥,也會關心妹妹了,有珍抖開布,罩住身子繞了一圈,問:“喲,你買多了吧?”
“做連衣裙的,不多。”哥哥看妹妹披在身上,好看極了,心想,這樣能幹的妹子,又聰明又漂亮,將來不知哪個男人有福氣娶回家去,她可是個過日子的好手。
“就是做一件連衣裙也多了。”
馮有貴訕訕的笑了:“不多,兩件的料子,阿妹幫我計算的。”
哪個神經錯亂了,天天穿一樣衣服?妹妹嬌嗔地問。
“你和馮真真一人一件。”一貫豪爽的馮有貴,今天卻有幾分靦腆。
妹妹問:“哪來的馮真真?”
馮有貴嬉皮笑臉地說:“你的好朋友嫁到我家來,隨我姓,那是馮真真了。”
馮有珍想起母女重逢的悲喜,突然覺悟過來,把布扔過去:“你想用這個下聘禮?人家已經回孃家了。”
他不躲不閃,花的確良罩住了臉,也不扯下來,一個大小夥子被花布連頭帶腦地蒙著,很滑稽。有珍繃不住笑了,他才慢慢拉下花布,在手裡揉著,神情有幾分失落:“她是天鵝,你哥也不是癩蛤蟆啊,又不是童養媳,非要住我們家,到時候迎上門去就行了。反正戶口還掛在我們廠裡呢。”
“她母親遷移回來,她戶口也就嗯有著落了。”
馮有貴珍惜地撫摸著花布,神色黯然:“嗨,又對哼被他捷足先登,夏永山那麼積極,就想討好蘇老師,住到夏家以前的房子去了吧?”
“以前的房子在哪裡?”
“機械局的職工宿舍呀。”
“才不是呢。蘇老師調到了二中,學校領導給她一套新房子。”馮有珍扯過花布,嘻嘻一笑,“我看夏永山也沒戲,大學沒考上,馬上要回農村。”
“呵呵哦,天助我也!”馮有貴也不打算出去了,把腳踏車推進家裡來,“看來我還是有希望的。”
妹妹拿著花的確良也走進屋裡,然後就說,做什麼連衣裙?馬上夏天就要過去了,也到鄉下去了。下田幹活還穿連衣裙嗎?這是好材料,還是的確良的,真是漂亮,還是做窗簾吧。
哥哥說:“咱們這個家不有窗簾嗎?”
“那是老土布的。我們家的破房子破窗子,也配不上這麼漂亮的花布耶,還是的確良的,現在稀罕得很。”妹妹對著哥哥擠眉弄眼的,“助你一臂之力吧,不是我們做窗簾,是送給蘇老師做窗簾。祝福她們新生活開始。”
馮有貴搖搖頭:“小惠未遍,民弗從也。小信未孚,神弗福也。”
妹妹被哥哥文縐縐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問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