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江以華在農場裡上工,與卞家莊有段距離,但是村支書的女兒嫁到了農場附近的村子,所以村支書一家經常往來兩地。
去年冬天,村支書給閨女送坐月子吃的雞蛋。
冬天日短,他不過略微耽擱了會,等回家的時候,天不僅黑得沉還飄起了鵝毛大雪。
村支書比較固執,不想讓家裡人擔心,說什麼也要趕回家,還不讓人送。畢竟四十來歲的漢子正是壯年,根本不想被人看低,也不想給閨女添麻煩。
結果他半夜趕路腳滑栽倒在路旁的深溝裡,四處全是結成冰的水,壓根沒有著力點,更何況他的手腕還被壓折了……
村支書掙扎了許久,除了讓自己筋疲力盡外,沒有絲毫作用。
要不是江以華恰好路過,並且聽到了他輕微喘息聲,將人給拽出來,估摸著第二天人們發現的就是個冰人棍了!
村支書是家裡的頂樑柱,一家老小什麼事情都指望著他呢。
江以華救了他的命,就是拉住差點墜入深淵的一家老小。
他的事,就是他們的事,甚至優先於他們自個兒。
本來江以華的注意力放在老太太拉扯他的手上,渾身的汗毛直立,一股熟悉的刺撓感慢慢從手背開始迅速蔓延。
聽到老太太這無賴的話,他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真真只是怕池芸兒受了委屈沒人幫襯。
畢竟江子實過河拆橋很熟練,尋到下家了,他又有幾分耐心應對前任?
更甚至,以江子實對待池芸兒之前的那股勁,若是哪裡礙著他的事,江以華都不需要懷疑,就能判斷江子實敢讓人永遠失去發言權!
想到這裡,江以華微微嘆口氣,低聲道:“卞四奶奶,您既然猜出來了,那就幫我多照看下她唄?”
“不過呢,我喜歡人家姑娘,卻不想讓她繼續在村子裡受苦,若是她知道我的心思,肯定不願意回城了。”
“您也知道,現在已經有不少知青陸陸續續地回去了,我肯定用不了太久,等回去後,才能正兒八經跟人家姑娘談物件。您說是不?”
老太太樂呵呵地拍著他的手,“對對對,奶奶就知道你是個責任心重,又特別回疼人的好孩子。”
“你比你弟弟好太多了,小池知青但凡眼沒瞎,也樂意跟你!”
江以華笑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卞四奶奶,那您先忙著,我得趕回去幹活了。”
老太太哎著,轉身要給人塞東西,不過江以華三兩步就出了院子了。
她拍了下大腿,笑著揚聲道:“你就跑吧,待會我就煮點肉末雞蛋羹,給你物件送去……”
江以華差點沒被石頭給絆倒,臉上露出抹苦笑,低頭看看紅腫一圈的胳膊。
自己這種潔癖到不能近人的體制,如何能像是普通人一般,擁有個正常的人生呢?
最起碼他不能想象自己可以結婚生子。
卻說江以華離開後,池芸兒把竹簍從矮樹枝上摘下來,那沉甸甸的重量,墜得她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
瞧著他很輕鬆地拎著,像是拎了一攬子的棉絮,絲毫沒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