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在樞密院這許多年,門生故舊自然不少,這樣好事,若不能照拂一番,便是那湯勉們不說什麼,勉強壓了,看在其餘人眼中,又會怎麼想?
——張相公撈不著好處,日後不用投他的門路,反而那公主說了十分算,另有在西軍裡邊最容易出頭。
都這樣想了,他這樞密副使還做個屁啊?
廣南、蜀西、黔東,哪怕不能全數拿到手上,湊在一齊,至少也要有一二十個名額才能勉強說得過去。
只是天子年幼,人也執拗,而今趙氏掌權,這婦人總是按著自己性子胡亂施為,全無大局,只叫人無處著手。
另還有那裴雍,而今尚未領差,在京中便日日被天子召見,聽聞不過十餘日,上書便有七八回,其中提議的人員調派、邊防策略,今上雖未直接聽納,卻也並無半點異議。
此人這幾日在外交遊,已是引得偌大聲勢,不少原本不得重用的,紛紛試圖投靠其人門下,雖未必有良材,人一多,勢也重。
蜀西這一處,自家多半已經插不上手了,只剩廣南、黔東兩地,若說那姓裴的會眼睜睜看著軍功在前無動於衷,不去染指,想也知道不可能。
眼見孫崇不日就要抵京,屆時兩人鬥法,一人挾大功,如日中天,一人勢重積威,又有資歷,哪裡還剩自己騰挪位置,立足之地。
——還是得早日把那裴雍打發走才是。
想到此處,張異端起茶盞,慢慢吃茶,把事情從頭思慮,總算理出點頭緒來。
自家著急叫那姓裴的走,難道其人本身不著急走?
人在京城吊著,不上不下,京兆府再如何根深,人離得遠了,心中也放不下吧?
而今朝中重排官員,京兆、鳳翔幾地,豈能置身事外?
若是被安插幾名外人在要緊位置上,想來便是裴雍也會十分不舒服。
屆時便不是自己攆他走,是他自己跑著走了。
“我記得你前次說,自家有個同窗曾去西北遊歷,今次那裴雍特地上門,求一文賦,是也不是?”張異忽然問道。
那門客忙道:“是有這樣一個人,我與其同窗而讀數年,又曾一道遊學,雖非師出同門,卻也有些交情,此人姓付,喚作付滘。”
說著把對方來歷介紹了一番。
張異便問道:“他幾時去的西北遊歷,對西軍情況熟也不熟的?”
那門客道:“去的時間也不短,待了三四年,前年才回京,偏又遇得狄人南下,隨駕去了蔡州,這一陣才又回返,只他向日多說秦州、鳳翔情況,對京兆府倒是少有提及,因其寫一手好字,也得幾分文才,想來在西北是有些名頭的——不然那裴雍怎會親自上門相邀。”
張異點了點頭,道:“你若得空,同此人走動走動,也問問京兆府事情,未必要探聽什麼,便是他不曉得,有那秦州、鳳翔情況,多聽幾句也是好的——我看那裴雍不像附庸風雅之人,未必只求一文,且看此人動靜罷。”
西北偏踞太久,這許多年間朝廷幾乎不能伸手過去,也少有人瞭解其中情況。
不過趁此機會,自家若能插上一二閒棋,左右惠而不費,將來說不得在關鍵時候,便能生力。
他打發走了那門客,又把管事的喚了進來,問了一番情況,復又先後招來數人,安排一番。
眾人各自聽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