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榆音自認是個軟弱的人,但再軟弱的人也終有把愛宣之於口的那一天,即使聲音很小也沒關系,他知道有人能聽到。
誰說誓言非要說出口才算數?夏榆音曾經還反駁過江聿“話一說出口,思想就坍塌”的觀念,現在不了。婚禮上的燈光會晃花人的眼睛,讓人看不清說誓詞的人的眼神,看不清ta是真心或是假意。但半夜的昏暗燈光,遮不住真情流露的眼睛,假惺惺的人,寫不出端正有力、毫無塗改的文字。
那些字寫滿了三頁紙,每一個都經過執筆人的深思熟慮,江聿看著它們,也體驗了一次淚水盈滿眼眶的感覺,喉管堵著,想張嘴說話卻不得。在自己手裡這封信的最後,他聽到了對方的誓言。
「為此,我想了很久給你送什麼才好。最後決定給你我自己培育和研發過的所有植物的基因圖譜,還有揹著你燒的玻璃玫瑰。草木眾靈生生不息,它們能存在多久,我就愛你多久。」
一扇門分隔出兩個空間,正好能讓自己聽對方的心聲。
夏榆音擦掉無聲落了滿臉的淚水,拿起那幾張照片,看到信的最後一句話,瞬間又哭又笑。
「希望你喜歡這份禮物。我們暫時沒能去看的風景,就先讓那隻候鳥替我們去看吧。還有,奇楠沉香具有産權歸屬,可以增值。」
跟這種人在一起,真是想返貧都難。
在夏榆音笑出來的那一刻,江聿也看到了信的末尾,那個晚了一年的問題,他可以給出回答了。
「最後我想問,我沒說完的話,你願意聽嗎?」
看完信,他騰地站起來,身後的房門也悄然開啟。房間裡的人走出來,腳步又輕又快,在江聿轉身之前從後背抱了上去。冰涼的臉頰貼上滾燙的後背,末了又是一聲嘆息。
身後的人在陰影裡開口:“你想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話一說出口,連後背都在震,酥酥麻麻的。
所以他不讓夏榆音說了。
他在臂彎裡轉過來,俯下身子伸手攬住夏榆音的腰和膝彎,直接把人抱起來,仰起頭往上看。動人的嗓音在昏昏的燈光下響起:“我想告訴你,我願意。”
兩句相隔一年的“我願意”,終於在此刻彙合,那些未圓滿的遺憾,也終於在今夜圓滿。
夏榆音俯視他亮亮的棕黑色眼珠子,難掩笑意,捧起他的臉低頭親上去。沒親一會兒,對方就移開臉,扒開他的衣領,在鎖骨處咬了好幾口。
“怎麼老愛咬人呢你。”
“痛嗎?”
研究發現,人腦的疼痛區域和愉悅區域離得非常近,因此人在感知到輕微疼痛的時候往往也會感到愉悅。但夏榆音是不會在這種時候說的,哪怕對方已經快把自己當成了磨牙棒。
“差不多行了啊。”他試圖推開那顆狗頭,失敗。
某人的手又不安分起來,在夏榆音的腰窩上打著圈兒輕輕地掐。
“今晚不行。”夏榆音按住他繼續往下的手。
江聿瞬間憋屈:“為什麼?”
“明天要去火山徒步,我不想睡到中午才起。所以你就別想了。”夏榆音抓著自己腰上的手,半哄半強制地把它捉出來,放回它該呆的地方。好笑地看著壓在身上的人的委屈表情,最後還是於心不忍,摸摸他的頭。“好了,收好東西,睡覺。”夏榆音把人推開,等待體溫下降。
“那再親一會兒。”
“睡、覺。我數三聲。”
江聿老實了,他知道三聲過後再不聽話自己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閉上眼睛之前,夏榆音和江聿同時想起來,今天是今年春季的最後一天。好幾年前的他們絕對想不到,幾年之後,這一天會成為他們的結婚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