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梁王不顧牧梁的長公主如何撅著嘴,他側過頭朝一邊看去,那方向透過馬車,正是牧梁的方向啊。
牧梁內亂,連他的髮妻——煙兒的母后都保護不住,更何談保護得住樓蘭,又更何談保護得住牧梁?他若不獻樓蘭於蒼樓,又如何借兵平叛?牧梁王心知他所說的十成把握不過只有十分之一,若是蒼樓的皇帝稍微精明一些,便斷然不會答應於他,想必還會驅兵北上,直取牧梁……他已是秋後的螞蚱,不過殊死一搏。
牧梁王捏緊了拳頭,卻又無可奈何的鬆開。
他看向受了委屈的煙兒,伸手蓋在女兒的手背上,女兒的雙手又覆在少年郎的手上。
少年郎未醒。
少女欲哭卻無淚。
牧梁王心疼的捏了捏她的手背,她的眼淚想必都已經為母后哭幹了吧?
鵝毛般的大雪,勝過柳絮時的紛飛。
牧梁王趙珣猶記得他年幼時初到蒼樓,蒼樓的江州遍處都是楊柳,恰好人間三月,恰風來,柳絮紛飛起。輕而白的柳絮落到他的髮髻上,他輕輕摘下,直感覺柔柔的,一絲也無雪般寒冷。他張開雙臂,興奮地撲著不斷落下的柳絮,在江州百姓的眼裡像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痴兒。
馬車頂已覆著厚厚的雪,在雪原裡高高在上。
一位女子立於風雪裡,擋著馬車的前路,馬車兩旁是白了的稻田。
牧梁王微微掀開一半車簾,看向那位擋在路中央不過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子。
駕馬的人厲聲喊道:“莫要擋路!快將讓開!”
那女子身形未動,被寒風吹斜的長髮飄飄,她說道:“我來尋一少年郎。”
駕馬之人轉過頭朝向牧梁王,見裡邊的牧梁王微微搖頭,他便回過頭來衝那擋路的女子斥聲喝道:“我等可從未見過什麼少年郎!”
“沒見過嗎?”女子柔聲問罷後也不待他回應,便抬起一隻手來,恍然間,馬車四周便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盡皆是鐵馬重騎,手間都拿著一柄閃著爍爍寒光的銀槍。
無數把長劍立在風雪裡,立在馬車周遭各處。
女子又問道:“見過嗎?”
駕馬之人從懷間的刀鞘內迅速拔出一把不輸銀劍寒光的彎刀來,踏著馬兒的頭部作力,剎那間便到了那女子的身後。
彎刀至頸前,只欠一割。
可等那人正欲持刀抹殺之際,才發覺他的右臂已然動彈不得。
女子抓著他的右臂,奮力一折,那人的手眼見得迅速發了紫,手中彎刀直指穹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