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一個人倚靠在牆角邊,嘴裡叼著一根細長的方糖,是錦城特有的一種甜中略帶一些辣味的糖。陳明秋曾經喜歡吃,但後來因家裡沒有閒錢買來吃才再也不喜歡吃。
那人細細地咀嚼著方糖,似乎在感受著方糖所帶來甜中帶辣刺激的味道,又似乎在等著陳明秋慢慢地走近。
陳明秋小心地捂了捂懷裡藏著的“重量”,儘量讓自己保持平日裡的行走速度。
“是你告訴了先生?”孟澤忽然走到陳明秋的面前,用一種質問的口氣問他。
“什麼?”陳明秋不知所以,他說道,“先生不是還沒回到學堂嗎?”
孟澤一把揪起陳明秋的衣領,他再度質問道:“三天前我打了你,你是不是告訴了那個老頭?那個老頭今日來我家中便向我爹孃告狀,說我打了你。”
“先生回來了?”陳明秋有些欣喜,竟忘了他的雙腳此時正點尖凌空,被那高他一個個頭的孟澤狠狠地揪著。
孟澤吐掉嘴中的方糖,正欲揮券落在陳明秋臉上的時候,卻被陳明秋一掌接下。
陳明秋笑著說:“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找死!”孟澤頓時有些惱怒,雖意外於這野崽子竟能接下他的拳頭,但他看著陳明秋那張如往日在學堂時便人畜無害般的模樣更是怒火中燒。
孟澤力氣驚人,拽起陳明秋的衣領便往雪地砸去,陳明秋失去重心,只好用右手撐在雪地裡,感受著冰雪的溫度。陳明秋另一隻左手緊緊捂著胸口,卻不料孟澤一腳便踹向他的後背。
陳明秋頓時硬生生地砸在地面,可孟澤依舊不放過他,用腳繼續猛踹向他,將他踢翻過身來,卻見雪地裡散開一包油紙,油紙裡靜靜的躺著許多的銅板。
“好傢伙!”孟澤笑著彎腰撿起雪地間的油紙,陳明秋當即大喊一聲:“給我!”便猛撲上來搶奪。可年紀比孟澤年幼許多的陳明秋哪裡是孟澤的對手,孟澤又是一腳將陳明秋踹飛。
“你個野崽子,哪裡來這麼多錢!”孟澤隨意地翻動著油紙裡的銅板,臉上帶滿了笑意。
“我不想殺你!”陳明秋雙手撐在雪地裡憤憤的喊道。
“殺我?你個野崽子也配殺我?”孟澤得了錢,哪裡還在乎先前在家中被爹孃責罵的事,更不在乎那好欺負的野崽子,將那油紙包裹藏好,連忙丟下野崽子便逃之夭夭。
陳明秋的手沒了氣力,根本爬不起來。前刻他的手砸在雪地裡十分生疼,竟使得此刻雙臂有些顫微的抖動。他眼睜睜看著那五百枚大錢便這麼給那孟澤搶走,不甘心的神色漸漸轉化為怒意。
他的雙臂仍在抖動,實在是疼得厲害,於是,他便放下雙手直接趴在了冰涼的雪上,更是將怒不可遏的臉埋在了雪裡。
半晌過後,他這才抬起頭來,卻見臉上的怒意漸漸地平息。
“我不能,我不能還手。”陳明秋自言自語道。
街道上沒有行人,只有飄零的雪。
少年郎勉強爬起身來。
“起碼,先生回來了。”
“先生!”陳明秋驚訝的喊道,他抬起頭時卻見先生牽著白綰雲的手站在一把黃紙傘下。
白綰雲憐惜地望著他,而先生卻面無表情。
陳明秋前邊的衣裳都已溼透,但還是盡力挽上衣袖,他上前拱手向先生行了一禮。
先生冷冷地說道:“跪下。”
“先生……”白綰雲害怕的甩了甩先生的手,卻見先生沒有任何反應。
陳明秋在漫天飛雪中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