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王劍近乎木偶壓根做不了任何動作上的應答,他只得心裡誦記,不過記歸記,而施行起來卻是另一碼事兒了。諸如今日這般的突破修煉已非首次,上次便是他尚未調整妥當就早早地臆想晉階後的若干美妙,怎料樂極生悲,一失足成千古恨。
自食惡果的王劍終是功虧一簣,按照他去年對潘絕說的原話:‘我乃伏兵境大圓滿半隻腳踏入鑄器境’。現今他停滯該境界已長達半年有餘,為求今日之功他委實籌備良多。可王劍同樣也心知肚明,恰恰是因歷經的揣挫,眼下他心煩意亂相較首次有過之而無不及,上次僅是激動興奮,此次更多了害怕惶悸。以致他運轉元氣吃力困難,如是下去,恐又有重蹈覆轍的危險。
查覺到王劍的異樣,倒是肖和最先反應過來,總結了前一次失敗的經驗,他立即減緩引導的速度。肖和沉著冷靜的處置給了王劍煉化的時間,情況轉危為安,其內息脈象漸漸趨於穩定。二人丹田吐納,周天迴圈開始通暢融合。
約摸一炷香工夫,肖和收功回掌,失了引力的天地元氣冉冉升騰,放恣逃散。效仿著天地元氣,肖和也默默地退開三丈。
風習習,葉簌簌,衣袂飄,綸巾浮。
遙瞻北辰,夜半子時。天寒地凍的石林裡,王劍氣機完全內斂,這種像是入了冬眠般的狀態僅僅持續了半刻,他的髮絲和眉毛便凝結攀附了一層冰碴、霜籽。
偏望王劍‘參禪悟道’的背影,肖和又踱步又晃腦,思忖半晌,他似是異常痛苦地做了某個決定,搖了搖頭,鬆弛的眼皮頹喪地閉合,使得眼角的皺紋更顯深刻,嘆了口氣,他含恨道“罷了!罷了!”
說完,肖和那隻青筋凸起且又枯黃的左手顫巍著伸進右手袖袋,再掏出時,一座小巧玲瓏的香爐已是牢牢地攥於五指之間。
透過指縫依稀可見,香爐通體光滑圓潤,淡藍的底釉漆描著閃電狀的紋路,黃銅爐蓋鏤雕了一株盛放的花卉。
肖和捻起爐蓋,小手指甲嵌入爐口邊沿一撬,‘叮嚀’一聲脆響,一張半透明的薄瓷片兒隨即揭開,當觸及到外界的空氣,不消一會兒,爐內點綴著絲絲星火的檀香越燒越旺,青煙嫋嫋升起,一股檀木固有的幽蘭香氣撲鼻而來,深深一聞,頓時叫人靈臺清明,心曠神怡。
重新蓋好爐蓋,肖和將香爐置於地面,手腕翻轉,掌心對準香爐暗勁一催,順著掌勁兒的方向,不偏不倚,香爐正好穩穩地停在了王劍的腿邊。
朧月西沉,繁星的每一次閃爍均代表時間的流逝,天霜寒氣的侵襲令薰香趨呈氤氳之態,而王劍目前的狀況恰被繚繞不明,吉凶福禍俱憑他‘意’。
眼暼縷縷薰香自下而上徐徐包覆王劍全身,肖和又移步數丈才稍微放鬆地站定,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是水到渠成還是功敗垂成就看這個外孫的造化了。
“劍兒,修行歷來荊棘叢生,自古突破實與天爭。渡過,此屆百城大比爾必大有作為;否則,庸碌無為矣。”
……
今夜,冰雪城的今夜,乃至北冰域的今夜註定難眠。
父子、母女、祖孫……雖各有各的組合,可統一的對話卻在冰雪城千家萬戶不約而同地上演著。
不論是豪門府邸,或是寒門陋室。這一刻,每位父母長輩都極力鼓舞滿懷期盼地徵求著子女晚輩的應允,“你願意出戰百城大比嗎?為了冰雪城,為了咱家,更為了你自己。接受挑戰!放手一搏吧!”
而每個子女也都是無一退縮,傲然地承擔起了那份忠城忠家的責任。
挺胸抬頭,鏗鏘嘹亮,一字一頓地喊道
“我!願!意!”
今夜,所有的大人是百城大比的推廣者。
今夜,所有的少年是百城大比的參與者。
斟一杯酒,敬此時,敬此景,敬華夏族的不約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