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牢,刺鼻味沖天。
裴舟霧靠坐在牆根,裡頭露出的白衣已被鮮血染紅了好大一片,肩頭的箭仍緊緊紮在皮肉裡,箭頭露在外面貼著牆面,血跡順著箭頭往下流淌,在牆上流下一道道的血痕。
一夜一日未睡,身體的疲憊加上內心的煎熬使他看上去格外憔悴。
一箭被扎穿的痛苦,更讓他血色全無。
半垂的眼一眨不眨,沒了氣息似的。
可他寧願自己是真的斷了氣,如此便可不用承受這比死更難受的境況。
先前父親到了他跟前,預備親自押解他,彼時他仍不肯束手就擒,即便他已經在父親的眼睛裡讀懂了父親的用心良苦。
父親那一箭,實則是在保他。
皇帝曾下過旨,若他無召私自逃出香山,無論是誰都可以將他就地正法,格殺勿論。
屆時亂箭齊發,方寸大亂的他也未必能活著離開層層包圍的祁王府。
而即便多重事實擺在眼前,他仍不願相信是阿螢騙了他。
無論如何,他都要先見到她。
直至祁老太妃趕了過來,擲地有聲對著神明對著她信重的道教,對她全家上下老小起誓,若她府中有蘇月螢這個人,叫她死後化作孤魂無人供奉無人祭拜,叫他祁王府絕後而終。
那一刻,他才完全崩潰放棄了抵抗。
可眼下一想,又生了疑竇。
興許老太妃也說撒謊了呢,當年她孤身在阿螢家養過傷,害怕事情傳出去影響她的名聲所以說了謊。
即便她沒有……
就算真正騙他的人是阿螢,那又如何。
他總要親眼見到她之後等她親口告訴他,興許,她有苦衷呢。
阿螢是他的妻子!
他們拜過天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