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在港城的最後一夜,厲非哄著他喝了甜酒,抵著他的額頭循循善誘。
“哪有人一邊囫圇說著自己小時候過得不好,一邊自我分析,說什麼‘那時候太小不成熟,控制理性思考的前額葉皮層尚未發育完全,所以情緒調節能力不足容易應激’……的?”
他摟著傅斯霆,讓他整個人暈乎乎伏在身上。
“寶貝,其實你不用一直在我面前保持清醒。”
“過不去的事、受的委屈,你所有覺得沉重的曾經,其實都可以說。我不會覺得煩,也不會覺得負擔。”
“嗯……”
“傅斯霆,定期心理進行治療是外力幹預,多跟我說說心裡話也可以是。乖,不試著跟我說說嗎?”
“……”
喝多了的傅斯霆,每一次狀態都不一樣。
有時候會傻笑黏著,有的時候則一直想親親,有時候甚至會像中了春藥。但這一天他明顯眼神已經迷離了,還是在努力抗拒著搖頭:“都是些很無聊的……小事。”
連喝醉了都不肯說,真是能逞強。
厲非嘆了口氣。
正想著哄哄他睡了算了,下次再接再厲。忽然脖頸處一絲濕潤,他嚇了一跳,手忙腳亂摸到了一手淚痕。
傅斯霆的表情仍是茫然的,像是沒意識到自己哭了。
他就那樣一邊像是壞掉了一樣地洶湧落淚,一邊機械性陳述事實:“我知道家裡窮,可是看到班上的同學都能有新服穿,我還是也想有……他們體育課回來都能喝冰可樂和冰雪碧,我也想喝。”
“我也不想渾身都是炸雞店裡的油煙味。”
“如果腿能是好的,我也想去打球。”
“也想有好朋友,一起寫作業,一起去遊樂園……”
厲非緊緊抱住他。
……
第二天厲非就帶他去買了一堆東西。
從此更是開啟了每次開車送他去看心理醫生回家路上必繞去商場購物的模式。傅斯霆一開始當然是困惑且抗拒的,而且很慌亂,尤其是厲非強行給他買了好幾千的大型積木玩具之後。
他不是買不起這些,但還是覺得好浪費!
然而嘴硬覺得不該把錢花在天價玩具上的人,回到家又默默拼得很開心。
由儉入奢易。傅斯霆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防松動的,總之隨著那些童年沒能擁有的玩具、衣服、書籍,現在被一件件補上,連同一些黑洞一樣的缺失感,似乎也開始被安全感填補和覆蓋。
從防禦到接納,也是一個新奇的過程,就連長久的不配德感也在漸漸消失。
物質不能治癒傷痛嗎?
理論上不能,但實際上就是可以。治療第一階段結束心理醫生最近重新給他進行了測評,說他各方面進步都很大。
傅斯霆其實也有感覺。
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時間再也沒有心悸不安、暈眩和頭痛的感覺了。也就是胃偶爾還會突然痛一下,但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