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下意識推碗去接,手指微曲,最終卻沒動。
“腿軟的毛病還沒好?”季硯替她布了菜,見狀又勾起淡笑,聽著像少時再平常不過的溫聲打趣,“要不要朕找個禦醫來給你瞧瞧?”
晏樂縈看他,搖頭,“不必。”
“那便吃菜。”季硯眸色微閃,並未因她的直言拒絕發難。
晏樂縈輕顫雙眸,心中思緒萬千,只是點頭應好,她拿起銀箸品嘗起來。
“如何?”季硯問。
禦膳房的菜色極好,從前哪怕能來宮中,也嘗不到這般帝王專屬的珍饈,她吃得很津津有味。
哪怕心底覺得是味同嚼蠟的。
剛要回答“好吃極了”,忽而風起,涼亭裡的冰鑒拂過涼意,冰塊消融的那絲涼漸漸釀成清寒,晏樂縈忍不住吸了口氣,感覺涼氣能浸入肺腑,暢快無比。
季硯的筷子微傾,看她一眼,便想明白了,他眼底有一絲輕淺笑意,“可是熱了?”
晏樂縈心底的複雜又深了一分。
在江南的八年裡,前是操勞打拼,後是被季淮脅迫,期間倒也有自在日子,可怎麼去想,也沒誰能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又想要什麼。
“嗯。”晏樂縈抿唇淺笑,“這天實在太熱,屋裡屋外都坐不住,還是陛下您這兒涼爽,民女方才覺得暑氣消了。”
季硯沒對她仍自稱“民女”發難,只喚人上前,遞給她一張帕子。
“阿縈額間都是汗,先擦擦吧。”
晏樂縈抬手接過,又聽他道:“玉衡苑份例的冰不夠?你著人來問朕,朕會叫人補齊。”
“這麼好?”
“嗯。”季硯微頓,“你一貫怕熱。”
晏樂縈笑了,杏眸成了一道彎月,“是啊,陛下還記得,從前民女到了夏日就嚷著熱。”
如此自然的對白,就如往昔。
彼此卻是心思各異。
如何能不記得呢?季硯與她對視,一眼望進她那雙清淩淩的眸子,依舊那般澄然。
可如今他卻已看透,這般明亮的眼,明媚又無害,含情又嬌怯。
擁有這雙眼的主人卻不是如此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