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看她一眼,“是奴婢伺候得不夠好嗎?”
晏樂縈抿唇,只道:“速去,別叫我等。”
她清晰地記了起來,季硯說的是“流螢下的毒”,而非是“度月流螢一起下的毒”。
此事究竟如何,從流螢這裡問不出,也暫時藉助不了其他外力,只能透過這種挨個探查的方式窺見一二。
流螢應了是。
從浴桶中起身,晏樂縈方覺四肢仍舊軟綿,水痕順著濕透的月白衫裙往下墜,將她纖瘦曼妙的曲線勾勒得極為清晰,幾許水色蜿蜒落在地磚上,又映出檀木團破圖風後走來的雙髻侍女的身影。
晏樂縈抬眼去看,走來的度月,神色比之流螢還要複雜。
許是方才流螢已與她透過氣了。
“晏娘子小心。”度月見她靠著浴桶的身形欲墜,連忙去扶她,“娘子,讓奴婢來服侍吧。”
晏樂縈輕淺“嗯”了一聲,任度月褪去濕淋淋的外衫,她難得見度月那張面癱的臉上起了心疼之意,低低對著她道了聲,“娘子今日受委屈了……”
她不置可否,沒有接話。
又換了件幹燥的素裙,緩過涼意,晏樂縈才肅然問她:“今日,流螢下藥之事,你可知情?”
度月的臉頓時白了起來。
經過這些日子來的觀察,晏樂縈已然發覺,度月只是面上瞧著冰冷,實際心卻比流螢更軟,也更容易被打動。
多數時候,除卻妙芙,便是她先護去自己身前。
“奴婢…奴婢……”度月遲疑了一瞬,可怕晏樂縈怪罪流螢,最終還是道,“奴婢清楚。”
晏樂縈這八年來不是沒被歹人騙過,後頭更是被季淮幾度騙得團團轉,倒是練就了一雙識人的眼,除卻太善藏匿情緒的季硯,通常她都能很快辨清對方的神態。
她從度月眼裡看出了慌亂,度月應當並不清楚。
包庇罷了。
不過她並沒有將這話說出口。
宮闈深深,沒有真正可信之人,她只信她自己。因此,絕不會率先暴露自己。
外間已響起腳步聲,有其餘伺候的宮女抬了熱水來,晏樂縈瞥開視線,只壓低音色又重複了一遍:“你們擅作主張做此等事,簡直膽大妄為,還連累了我。下次若再被我發現,你與流螢一同離開。”
度月抿唇,片刻後,稱是。
待水霧氤氳,晏樂縈再次揉了揉眉心,屋內水聲潺潺,窗外亦是雷雨陣陣。
大雨嘩然,恍惚能聽見雨水從屋簷的滴水瓦傾洩而下的酣暢聲響,可除此外,四下闃靜無聲。
最後的一點精力消耗殆盡,此刻,晏樂縈只想好好泡個熱水澡躺下,不想再去管季硯、抑或是旁人的任何想法。
讓度月退下,晏樂縈只留下妙芙服侍自己。
盛夏的暴雨總是驟然而至,江南是如此,卻沒想到北方的京城也難得有這麼一場雨。
雨一直下到夜間,仍然意猶未盡,淅淅瀝瀝一小會兒,複又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