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縈心中閃過數道思緒,但不管怎麼說這周圍都是季淮的人,只是季淮不願親自露面而已。
她最終沉吟思忖,還是將貼身攜帶的絲帛,遞去了對方手裡……
而後,竟然當真無事發生。
對方朝她頷首,將軍事機密圖小心翼翼收好,又道:“晏娘子,您之後計劃為何?公子還讓屬下帶話,您不必急著一拍兩散,若無處可去,尚可來投奔公子。他日公子重臨帝位,定予您無上榮華。”
這時候斷然拒絕是傻人才做的事,晏樂縈笑笑,只含糊道:“那民女先行謝過公子了。待那日,民女定然來尋公子。”
言罷,她便要告退。
對方見狀也沒攔她,只叫她回去黑衣人那輛馬車,再送她一程,又道了句“保重”,便也轉身離去。
或許季淮一黨此刻要緊的事還是檢視軍事機密圖,無暇顧及她這個小女子,晏樂縈心跳得很快,連忙叫妙芙坐回車上,她太想離開這裡,遠離這些。
她打算再行一段路,臨到相近的城鎮,便叫黑衣人將她放下來。
京城中已鬧出不小動靜,季硯或許也會來尋她,屆時官府會四處尋人,青鄢必然也會得知,先前她便讓妙芙與青鄢商量好了,一旦京城有異動,青鄢就會找時機帶著母親出城,他們再去說好之處彙合。
晏樂縈想了太多太多,一切峰迴路轉,好在結尾真的這麼順利,她難得真心地想要喜極而泣。
她還得快些離開,因為……
忽然間,馬車卻戛然剎住。
“小姐!”
妙芙尖叫出聲,晏樂縈也被嚇了一大跳,她下意識抬眼看去,忽然眼前撞見大片的紅,車簾處凝結著極深的血跡,如稠濃刺眼的紅霧。
眼前的感官綿延至耳畔,外界嘈雜的聲響也變得尤為清晰,最終成為惶恐的耳鳴聲。
外面發生什麼了?
到底是自幼沒經過什麼大場面的小娘子,昔年,僅僅是被刀架在脖子上就能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晏樂縈,如今突然親眼瞧見這樣大片的紅……
溫熱的,刺鼻的,鮮活的,令人作嘔的……
又有“咚”的一聲厚重悶響傳來,這下妙芙更是揪緊了晏樂縈的衣服,嚇得整張臉慘白。
“小、小姐。”妙芙幾乎要哭出聲來,又去捂晏樂縈的眼睛,“他…他死了!別看他!”
原是那黑衣人身首分離,一側身子倒向其中,頭顱更是就這樣簌簌滾進了車廂裡,妙芙的手掌在晏樂縈眼前晃,晃得人越發炫目,晏樂縈僵著身子,竟在某刻直直與那死不瞑目的人對上。
突出的眼珠猙獰可怖,殷紅粘稠的血模糊了那張臉,那一瞬,晏樂縈臉上的血色也盡數褪盡。
“誰準你直接動手的。”
忽然,她又聽見車廂外那個熟悉而清冷的男聲。
除此之外,她腦子裡也轟隆一聲炸開。
馬蹄聲漸行漸近,逐漸到她跟前,染血的車簾被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挑開,晏樂縈卻僵著身子根本無法動彈。
——她在血色之中,直直撞入季硯那雙深邃狹長的烏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