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季硯,又像季淮,更像是一個她不願面對的,能輕易主張她生殺的人。
她哭得越發悲痛難抑,那張小臉上滿是淚痕,狼狽淩亂,倏然間,季硯扯著金鏈讓她坐起。
他瞧著那雙噙淚的清眸,那般楚楚可憐,卻又一次識破了她的把戲,“阿縈,哭多了傷眼睛,你如何是這般容易輕生的人呢?”
“昔年你都會選擇離開活命,宣政殿前亦是如此,此刻又怎會因朕一兩句話尋死覓活?”
“朕不會殺你。”他替她拭幹淚水,語氣很輕,卻依舊不容置喙,“但你想以此逼我放你離開,也絕無可能。”
氣氛僵持起來。
晏樂縈漸漸停止了哭鬧,可她卻怎麼也喘不上氣,她感覺自己被縛在這張網中逃了一次又一次,最後的結局卻是被越絞越緊。
季硯的吻隨之落在她唇瓣上,在如今令人窒息的關頭,竟然渡來些許溫熱撫慰的氣息,讓她重新意識到自己應該呼吸。
可她仍想躲避,偏頭自己大口呼吸著,又聽見季硯在她耳畔道:“你說朕怎能如此,那你呢?你又做了什麼?”
“朕提醒過你多少回,不要拋棄朕,不要舍棄朕。”季硯的語氣中透著深深的失望,甚至是絕望,“朕給了你一次次選擇的機會,可你還是那般絕情。”
晏樂縈聽著,忽然卻笑了,她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何我要這麼做?”
季硯稍頓。
雙手已被他拉高吊起,晏樂縈跪坐在床榻間,鎖鏈輕響,她面色灰敗,頭一次在他面前極盡卑微地哀求,“……求求你,陛下,求你救我母親。昔年她被我父親丟下馬車,可她並沒有死,她被季淮擄走,以此威脅我回到你身邊奪取機密圖,我是被逼無奈的。”
如此緣由她原本從不想告知季硯,她只想了結所有事後尋到一線生機,帶著母親重新過上屬於自己的日子。
因為季淮能用母親脅迫她,季硯未必不能。
若他也以母親脅迫她,她就走不了了。
可如今她才明白,她根本鬥不過任何人,他們都能將她這等無權無勢之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她感到絕望極了,痛苦極了。
她的確敗了,徹底敗了,如今也只能孤注一擲和盤托出,求季硯給她和母親一條活路。
“我用機密圖換她自由,可季淮不肯放過母親和我,他給我母親下了毒,我求你去救救她,求你護我母親平安,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阿縈。”
季硯沉默了很久,才開口輕喚她。
他看著她,他眼中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在這一刻,他也是絕望的。
他徹底明白,晏樂縈當真從未信任過他。
當年是,如今亦是。
明明給過她那麼多次選擇,明明每一次都希望彼此坦誠,可她都沒有真正聽進心中去。